夜幕如墨，残垣间的黑气未散，灵玉脚下一弹，身若惊鸿般跃出破败村口，身后妖气翻滚如潮水般撕扯着。
墨希紧随其后，玉刃横扫，冰冷的光芒在黑暗中斩出一条生机之路。
耳边，是脚步踩碎枯枝的脆响，也是夜兽低伏咆哮的前兆。
“快，往书院门前撤！”墨希低声喝道，嗓音像铁器相撞。
灵玉没有回答，却默契地转身，一个回旋身姿带出掌中灵力，一道银白流光在她指间爆裂，挡下窜来的数只利齿妖影。
阿远跌跌撞撞跟了上来，脸色惨白，手中战损的菜刀上沾着一点妖血，心跳像要炸裂。
“我这条命啊……快折半了。”
书院就在眼前，但此刻的大门却仿佛变成了妖群眼中的宴桌。
数十只形态扭曲的妖怪正疯狂攻击书院外的防御符阵，符文震荡，光芒频频黯淡，似已到崩溃边缘！
“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毁我们据点。”墨希目光凛冽，战神血脉翻腾，他已无半点留手的心思。
“不能让他们得逞！”灵玉咬牙，掌中的玉石发出刺目的青白光芒，那是石灵震怒的信号。
她身影掠空，宛如流星，刹那间落入战局。
青光所到之处，妖影避退，几只实力稍弱的更直接被震飞数丈，撞在书院结界上，化作黯黑烟雾。
墨希则放弃了闪避，直接切入妖群中央， 手中玉刃斩出的每一剑，都带着冰寒的灵压。
他脚下一滑，刀锋折转，在狭窄的缝隙中一记反手斩断一只虎妖的脖颈，喉咙中溢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如墨的妖气。
“玉石禁灵！”灵玉一声低喝，双手在空中画出一记繁复的印诀，玉石之心陡然升空，在空中化为一张网，灵力缀点如星光闪耀，几只高阶妖几乎来不及嘶吼便被定住，动弹不得。
突然，伴随着一声震怒的断喝，一道金光撕裂夜幕，从书院正门冲杀而出：
“所有学生就地隐蔽，我来镇场！”正是陈老师！
他身披斗篷，袖中符纸哗然飞出，如乱雪狂洒，瞬间点燃，火焰灵力与妖气交织在一起，场面宛若炼狱。
“你们两个，往左迂回，切剿后排遮掩妖灵！”他目光如炬，却没有否决墨希与灵玉的参战，只简单指令。
墨希心头微震，陈老师的信任，从未如此真切，他无声点头，拉着灵玉冲入战局左翼。
激战持续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妖气所剩无几，阵地稳住。
众人气喘吁吁，地面布满妖核残片与焦裂烧痕。
风一吹，浓重的妖腥味仿佛还未完全飘散。
但灵玉眉头紧蹙，她用玉石轻抚皮肤，闭目凝神。
“还有。”她喃喃，“还有三股……非常弱，但狡猾，正在潜伏。”
“剩下的狗东西居然躲着不出？”阿远皱眉，忿然。
“正好……”灵玉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让他们主动现身。”
几人回到书院外围，灵玉脱去外袍，将手臂上实打实的伤口抹出几道血痕，又悄然将灵玉唤出的流光藏入发间，只在微细的光线里映出微弱波动。
“灵玉，你确定你要这样？”墨希沉声问道，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安。
“他们喜欢弱的、伤的，把我当饵，才肯露头。”她笑了笑，明媚中带着薄凉，“这点诱饵，我做得来。”
夜又深一分，书院外的林影中，风忽起。
三道阴影悄然滑入结界缝隙，在灵玉行经的路径上伏地前爬，步步机警。
“近了，再近点……”灵玉暗中数着心跳。
就在其中一妖影猛地扑出，张嘴要咬她肩时，一道光若惊雷在它背后炸开！
“现在！”灵玉骤然回头，手指一弹，玉石之网从她掌中激射而出，那妖影惨叫一声，被死死钉在墙上！
另一侧，墨希早已潜伏多时，脚步一点，腾空反踢，将另一只妖踹瘫在地。
手中玉刃直插其背脊，寒光一闪，妖气消散。
第三只试图遁逃，却在阿远“吼啊——哈”的呐喊中被一顿乱刀砍翻在地（虽然主要是墨希一掌封的经脉）。
空气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成功了。”灵玉低声说，声音有些虚，却塞满了胜利的安宁。
书院内部，这时已集聚起不少学生，纷纷围了上来。
陈老师看了看三具妖尸，又看了眼灵玉手臂上的血，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上。
“你们做得不错。”他终于开口，竟罕见地没有训斥，“今晚之事，我会写进书院日志，也会……安排更多巡逻小组。”
“不止于此。”灵玉走上前，将玉石感知中探得的蛛丝马迹细细讲明。
包括妖怪为何集结、潜伏方式的改变，甚至推测妖灵可能受控的证据。
陈老师神情凝重点头，目光瞥向不远处一个空荡的书案：“看来，有些假象该揭穿了。”
“李大玄……”阿远咬牙，“我们早晚都得跟他算这笔账。”
数日后，陈老师在全体学生面前，毫不留情地将李大玄授意妖怪试探书院防御、用恋情设计灵玉接近墨希的黑暗真相一一揭出。
围观的学生哗然，他们回想起李大玄最近诸多诡异行为时，才明白那温润的笑容下面藏着怎样的蛇蝎心肠。
而李大玄本人，在夜里离开书院，无声无息。
风掠过空荡的书案，吹得书页咔咔翻动，仿佛还在嗤笑着什么。
另一边，书院后山亭中，灵玉和墨希并肩而坐，手中摊开的是半张残图，成色泛黄，边缘残破。
“他，真的会来么？”阿远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我不担心那个姓李的狗东西，我就担心接下来的……那个‘它’。”
“放心。”墨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哑，但眸中的光，却像雪夜将临前的火种。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准备的——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了。”他缓缓握紧手中那枚幽蓝色的战魂玉，话音一落，玉石发出沉沉一声震响。
傍晚，天色渐暗，书院四角亮起温暖的黄色灯火，映照出墙角修补过的符文阵法纹路，微微发光。
灵玉手持刻符用的玉笔，赤着脚站在西南角的防御阵眼旁，双袖挽到肘部，鬓发有些凌乱，但她无暇顾及，只是专注地修补着破裂的符文。
她手中的那块小灵玉随着笔尖的移动轻轻颤动，随后顺着符文流动，如同水流一般迅速固化成亮光。
“这里也修好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在夜幕中环顾一圈，“还有东门那里，风口太强，容易被妖气渗透。”
墨希在不远处检查符文阵法的节点，手中的玉刃轻轻敲击阵基石，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嗒嗒”声。
他身姿挺拔，那双早已习惯看穿黑暗的眼睛透露出疲惫却坚定的神情。
“这没用。”他抽出断开的阵线，说道，“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个人’控制的东西，之前那些妖怪不过是来试探的罢了。”
灵玉走过去，轻声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手，轻轻拂去墨希肩上的碎叶，动作温柔得如同无声的誓言。
“集合吧。”她抬起眼睛，看着远处书院几座楼阁的灯光依次亮起，“该说的话，要让大家明白。”
书院中厅里，火炬摇曳。
所有学生和助教围成一个半圆站着。
陈老师站在最前面，用苍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你们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有人替你们挡过灾祸。”
“今晚，我们不靠幸运。”
他话音刚落，玉石共鸣的声音从灵玉指尖蔓延开来。
银白色的光芒如藤蔓般伸展，盘旋在众人头顶，组成临战阵图，缓缓浮现出灵兽、兵刃和阵位交织的影像。
灵玉指着图影，讲解得清晰利落。
她的语气不再像往常那样柔和，而是带着一种在关键时刻的坚定：“没有人天生就是战士，但每个能活下来的人，都是自己做出了选择。”
“我们，也不例外。”
墨希神情凝重，站在一旁。
他打量着队列里的少年少女们。
他们或许胆怯、迷茫，但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哪怕是那个手抖得握不稳兵器的小师妹。
“一炷香后，轮岗布防，行动听从我和灵玉的调配。”
他们准备撤离时，灵玉突然停下脚步——那种不安的感觉终于像水底泛起的黑墨，慢慢扩散开来。
“墨希——”她轻声呼唤。
墨希立刻警觉起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释放出灵识，从众多嘈杂的灵流中捕捉到一股似曾相识却又黑暗喧闹的气息，正从书院北面的山林深处缓缓蠕动而来。
那是一种仿佛连呼吸都会被沾染的腥冷。
风吹过，就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潜藏在树林里，死死地盯着书院的方向。
阿远跑过来，脸色煞白：“看天上——月亮刚爬上枝头还不到半圆，气氛就这么压抑？”
“它……不是来探路的。”灵玉手中的那枚灵玉竟然自己隐隐发光，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墨希眉头紧皱，低头取出那枚幽蓝色的战魂玉，霎时间，两枚奇石相对，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彼此的光芒相互缠绕、牵引。
“那就不等它了。”
墨希抬起头，眼神如冰刃般划破黑夜：“我们，先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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