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坠的瞬间，林幽的后颈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金属轿厢在漆黑井道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应急灯在头顶明明灭灭。透过扭曲变形的门缝，她看见十三楼的标识牌像被高温融化的蜡烛般缓缓垂落。
"这不可能......"她死死攥住扶手，指节发白。两分钟前她刚完成金茂大厦的安保巡检，整栋楼的消防系统都是她亲自验收的。
轿厢突然静止。数字显示屏泛起诡异的幽蓝，楼层数开始倒跳：13...12...11...每个数字都拖拽着粘稠的血渍。当数字归零时，轿顶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
"咚！"
一只腐烂的手掌穿透钢板，暗绿色黏液滴在林幽的战术靴上。她条件反射地抽出配枪，却在看清那张剥落半张脸皮的面孔时僵在原地——那是今早与她交接班的同事张锐。
丧尸化的张锐喉咙里发出咯咯怪笑，被病毒染成墨色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林幽扣动扳机的刹那，整个世界突然陷入静止。
「检测到潜在觉醒者」
「正在载入方舟系统——」
冰冷的机械音直接在颅骨内响起，视网膜上浮现出跳动的金色代码。林幽惊觉自己的手臂正在数据化，从指尖开始分解成无数闪烁的粒子。
"这次又是哪出戏？"她冷笑。自从三个月前那场直升机坠毁事故后，类似的幻觉已经出现十七次。有时是核爆后的辐射废墟，有时是爬满藤壶的深海之城，每次死亡都会在病床上惊醒。
但这次有些不同。
即将完全数据化的瞬间，她突然闻到消毒水混合铁锈的气味——和坠机当天ICU病房的味道一模一样。记忆深处有团模糊的光晕在晃动，仿佛被黑布蒙住的探照灯。
「警告！记忆屏障出现裂痕」
「执行强制清除程序」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再睁眼时，她正站在金茂大厦一楼的旋转门前，电子钟显示08:47，保安制服纤尘不染。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队，这是今天的巡检表。"张锐递来文件夹，右手虎口的蝎子纹身随着肌肉牵动微微晃动。
林幽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纹身在上次循环中并不存在。
金属手术台泛着冷光，十三根输液管连接着林幽的脊椎。当她挣断最后一根拘束带时，浑浊的培养液正从观察窗上方缓缓退去。
"欢迎来到存档点。"穿白大褂的少女坐在悬浮轮椅上，怀里抱着半融化的泰迪熊，"你比预计时间早醒了2分17秒，这值得额外奖励。"
林幽的瞳孔突然收缩——少女左眼嵌着块棱形晶体，折射出的光谱竟与金茂大厦电梯里的血色数字完全相同。
"你是谁？"
"编号HT-031，你可以叫我琥珀。"少女的轮椅发出齿轮卡涩的声响，"在你质问系统真实性前，建议先看看这个。"
全息投影在培养舱表面展开。林幽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时空挣扎：有的在冰封都市被巨型蠕虫吞噬，有的在太空站与机械僧侣对弈，还有的正在用军刺挑出嵌在锁骨里的定位芯片。
"你们在拿人类做实验？"
"恰恰相反。"琥珀转动眼球的晶体，投影切换成浩瀚星图，"2024年7月7日，天鹅座X-1黑洞爆发的高能射线将贯穿地球。方舟系统筛选能在末日环境下存活的基因样本——通过压力测试。"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林幽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虚化，皮肤下浮现出类似电梯里见过的金色代码。
「初级觉醒者林幽，即将载入首轮正式任务」
「当前末日类型：量子瘟疫」
「文明锚点存活倒计时：71:59:59」
尖锐的蜂鸣声中，琥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记住，不要相信任何自称'资深者'的..."
传送强光吞没了后半句话。
***
腐臭味扑面而来。林幽发现自己站在倾斜的跨海大桥上，海水已经变成浓稠的沥青状。远处摩天轮正在量子化，每个座舱都在不同时空维度闪烁。
"新人？"穿貂皮大衣的男人从虚空中走出，手中转着两枚核桃，"我是这次任务的引导者陈玄，你可以理解为..."
他突然甩出核桃。林幽偏头躲过的瞬间，身后传来变异体的惨叫——那核桃竟化作微型黑洞，将扑来的双头猎犬绞成肉沫。
"理解为死亡预告员。"陈玄吹了吹并不存在的枪口，"量子瘟疫的规则很简单，所有物质都会随机坍缩成不同形态。好消息是..."他踢了踢脚边还在抽搐的犬尸，"包括这些可爱的小家伙。"
林幽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某种超越五感的直觉正在苏醒，她看到陈玄貂皮下藏着六条机械触手，每根触须末端都连着人类大脑皮层。
"我们的任务是找到锚点？"她后退半步。
"聪明！"陈玄弹了个响指，大桥护栏突然量子重组为全息地图，"但锚点可能是任何东西——可能是那个正在变成恐龙的消防栓，也可能是你突然多出来的阑尾..."
话音未落，整座大桥开始垂直翻转。林幽在失重中抓住钢索，看见海面浮现出无数个自己的倒影。最诡异的那个倒影没有脸，却在胸前悬浮着枚青铜罗盘。
"抓住它！"陈玄的触手突然暴长，"那是时空信标！"
林幽却冲向相反方向。在陈玄看不见的维度，她脖颈后的灼痛正指向斜插在桥墩里的半截地铁车厢——透过破碎车窗，有个小女孩正在用血画某种非欧几何图形。
量子潮汐吞没大桥的瞬间，林幽扑进车厢。小女孩抬起头，左眼嵌着块棱形晶体。
"你本该相信陈叔叔的。"琥珀的声音从女孩喉间溢出，她手中的蜡笔突然刺入林幽眉心。
***
林幽在医疗舱惊醒，培养液还残留在气管里。这次她看清舱壁刻满细密符咒，与小女孩画的图形如出一辙。
"存活时间19分钟，创下新人记录。"琥珀的轮椅停在三米外，"但破坏引导者计划的行为..."
"陈玄不是引导者。"林幽扯掉呼吸面罩，"他的触须在吸收某种能量——当我靠近真正锚点时，那些大脑皮层在哀嚎。"
培养基地突然断电。在应急红光中，林幽看见所有医疗舱都浸泡着与自己容貌相同的人体，编号从002排到049。
琥珀怀中的泰迪熊发出机械音：「检测到觉醒者突破第一层认知锁」
「记忆屏障解除19%」
剧痛再度袭来。这次林幽看见坠毁的直升机驾驶舱里，仪表盘闪烁着与方舟系统相同的金色代码。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