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滚滚乌云弥漫在天，闪电像被乌云隔离在外又要破云而出的样子，末日般昏沉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大地，压的让人喘不上气。

昏暗的光线，杂乱的屋子，女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男人可怖的眼睛盯向角落里那全身因恐惧而急剧颤栗小孩。男人关上门的那一刻一切都随这死寂般的空气一点一点下沉，坠向深渊———

九月的天亮的很早，橘黄的朝阳给天空附上一层淡妆，九月的早八，光天化日，是开学的好日子。

——绵阳市

清晨

“哥！车要到了，快！”，沈延嘴里塞着还没嚼完的面包，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勾鞋子朝屋里喊。

“来了”懒洋洋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从屋里传来。一个体态修长挺拔的少年单手提着书包走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那是沈延他哥，凌谨，准确来说，其实是异父异母的哥。

“在学校好好跟同学相处，再惹事小心回来打断你的腿。”女人说着把水杯往凌谨书包里塞，是程曦女士。凌谨嘴角一勾：“你真的舍得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儿子吗程曦女士？”“你小子——”

程曦说着抬手就要打下去，凌谨飞快窜出门笑着说：“放心吧妈，走了啊。”“路上注意安全”兄弟俩应了好，门“砰”地关上了。

这个点的绵阳市是人流量的高峰期，遍地都是挤满人的地铁和堵满车的公路带。沈延坐在车上心已经死的灰灰的了：“开学第一天，依旧是逃不过迟到开始，留堂告终……”凌谨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要学会接纳自己，接纳他人。”沈延好像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得了吧，就你还接纳他人，别打死他人就不错了。”凌谨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说话的？做人的基本道德我还是有的，不贱的人我揍都懒得揍。”沈延笑出了声：“那确实很有素质了。”

过了十几分钟，路终于通了点，司机松了档踩下油门，惯性作用沈延上半身往后仰了仰，半响出了声：“那贱人最近没来找你麻烦吧？”凌谨用手指关节撑着的脸沉了沉：“没。”沈延表情算是有点无奈：“你最近小心点啊，有事记得跟我们说，别老一个人憋着。”凌谨抬眼望了望窗外没吭声，直到车再一次开动，他轻轻地“嗯”了一下。

沈延学校在凌谨学校附近，提前下了车，凌谨进了校门口直径向人头扎堆指指点点的地方走去——那是排名墙。他挤到最前面，茶黑色的眼睛从上往下扫，然后视线聚焦在一个位置“19 凌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往顶端瞟了瞟“1 林帆”“2 莫沂颂”“3 秦夏荣”。他收回目光，朝教学楼走去。

到了教室门口，他往里倒了一眼——才到了一半的人，凌谨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心想：“这很人之不常了。”他走进教室随便找了排靠窗的空位坐下，书包往旁边座位上一扔，两臂往桌上一叠，一头埋进臂窝里又开始睡了……

意识逐渐下沉，他又看见我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那个像没有意识只有血性的男人疯狂踢打着地上的女人，满地的杂物、玻璃碎片，他好像不把那个女人当活物似的暴打着，见那女人躺在地上起不来，他就拿着酒瓶朝这边走过来，凌谨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自己因为极度恐惧而急促颤抖的喘息声，看着那像恶魔一样的脸一手拿着瓶子就要当头砸下来，一只手突然从后方伸出来———“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凌谨猛地睁开眼睛，抬了抬头，视线撞上了一对深蓝色的眼睛。他顿了顿，用手搓了把脸，扫了一眼教室——这是最后一个位置了。那人好像没有很在意的样子：“有人的话我就去搬…”“没有。”凌谨拎起书包挂在桌侧的挂钩上，把凳子往里挪了挪，“谢谢”，凌谨心里有点疑惑：“智障吧这有什么好谢的？”“没事”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应了一句。

没过多久，门口就走进来一个圆脸秃顶啤酒肚的中年男性，原本吵吵闹闹的教室迅速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相互对眼色，显然这是班主任了。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头顶，看着他拿起一根白色的新粉笔掰断，转身面向黑板，写下了“新学期 新班级 新气象”九个大字，然后清了清嗓子：“啊，同学们好，我姓张，名涂，你们可以叫我张老师。从今天起，我开始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如今在新的班级，同学们要好好相处……”“张秃哈哈哈……”凌谨听到后方传来小小的声音，正准备笑时班主任的声音戛然而止，望向凌谨这块位置，随即似乎是夹带着隐忍的声音说：“第一列第四个，站起来。”凌谨跟他旁边的人一前一后向后桌望去，只见那个原本还在笑的脸僵在那里，他顿了顿。“要我下去请你吗？”那老班的声音似乎更沉了，他缓缓站起，随后凌谨就听到后方轻的只剩气息的声音“我草耳这么尖？”“叫什么名字”“李……李庚。”“刚刚在说什么？”“我说…说班主任长得真俊…”所有人哄堂大笑，“安静！”老班喝了一声，“再有下次你就是站在德育处喝茶了”

俗套了几句开学季说辞老师们便开始上课了。阔大的校园里就只剩朗朗读书声和老师们讲课的声音。

凌谨睡了几个课间，这个课间才终于清醒，他瞟了瞟旁边——那人在刷题。“不会又是学习狂吧？”凌谨心想。他搓了搓鼻子，然后试探了一下：“那个，请问，贵姓？”那人笔停了停，转头看了他一下，然后转回去继续写题：“不应该先报自己名字吗？”

这简直比凌谨本人还没素质了。

凌谨脑门上扣了三个大号，心说装你妈呢。“凌谨，两水凌严谨的谨。”凌谨真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他还有素质了。

对方写完最后一个字盖上笔收起书：“秦夏荣，秦朝的秦，夏天的夏，荣誉的荣。”凌谨顿了顿——是年级第三。

名字也挺装，的有本事考年一——凌谨当时只有这一个想法。

“哦，那么，秦夏荣同学，你可以挪凳子了吗？我要去上厕所。”秦夏荣：“……”他再次转过头盯着对面那张脸打量着，嘴角不明显的扬了扬，但很快又消失了，他缓缓地向前挪凳子，凌谨侧身走出去，心里已经把秦夏荣祖宗问候了个遍了，开学第一天就遇上个神经病。

下课铃一响凌谨就拎着书包走人了，他可不想和那些死人学习狂多待一秒。他在小卖部跟沈延会了面，买了两瓶可乐上了的士。

“嘶”的一声瓶盖被拧开，他喝了一口可乐然后舒坦地呼了口气：“今天又遇上个贱逼。”沈阳笑出了声：“你又揍人家了？”“得了吧我去，他妈他比我还没素质，以为自己多牛逼，其实就是个弱智学习机，我能忍住没揍出去，连脏话都没说，下辈子积德的事简直不用愁了。”“行行好吧，一肚子火小心年纪大了得乳腺癌。”沈延撑着脑袋带着笑腔说。凌谨：“？？这玩意儿男的还能得？”“我瞎说的，你上网搜搜不就知道了。”“无聊。”“过了半响沈延突然开口：“对了，爸今天出差回来了，今晚上出去吃饭。”凌谨眼睛微微睁大：“终于回来了啊，程曦女士可算是能安心了，估计她今晚心情很好。”凌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的一拍大腿：“那我今天真该揍那贱人啊！？我明天好歹还是能正常走路的，亏死了。。”凌谨觉得自己没这么失败过。沈延捂着半张脸失声苦笑。

不出所料，程曦女士今天心情不是很好，而是非常好。兄弟俩一进门就看见已经连接好电视机的switch遥控端端正正地摆在沙发上，正在打扮的程曦女士探出头来：“回来啦？爸爸还有段时间才到你们自己玩会儿游戏吧。”俩人简直看傻了眼。凌谨扭过头小声说：“你妈没事吧？”沈延：“？你妈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