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洛小九和相柳沉浸在彼此的爱意中，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河边的花灯映照着两人的身影，相柳牵着洛小九的手，漫步在河岸，偶尔停下脚步，为她买些摊边的小吃。两人慢悠悠地向防风府走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角落里那两道隐匿在黑暗中的目光。

角落里，两个身穿黑袍、脸上戴着诡异面具的人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其中身形稍显年轻的黑袍人微微侧身，低声向身旁年长的同伴问道：“族长，你设计让那姑娘知道相柳未来的结局，可我怎么看她不仅没有害怕，反倒与相柳更加分不开了？”

鬼方族长那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仿佛从远古的深渊中挤出，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宿命感：“天命镜所言，无人能改。她的挣扎，不过是徒劳。”

鬼方羽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倘若伤害那姑娘，相柳以后就会有能力担任族长？”

鬼方族长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决绝：“鬼方羽，我只有两三百年的时光了。为鬼方氏找到一个合格的族长，是我的使命。相柳是天命镜所选，孤家寡人是他的命运。至于那姑娘……只能对不住了。”话音落下，两人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在幽深的黑巷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河边的洛小九和相柳，依旧沉浸在彼此的温暖中。

这些年，相柳从未间断对邶母的照料。一个失去了亲儿子的母亲，一个从未感受过生母温暖的小妖怪，两颗心在岁月中紧紧相依，情分愈发醇厚。

暖煦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防风家宽敞的厅中。防风邶蹲在母亲身旁，双手有节奏地为她捶腿，脸上笑意盈盈，眉眼间满是亲昵。邶母被他逗得眉开眼笑，打趣道：“邶儿，你和小九如今已经情投意合，打算什么时候把她正式介绍给你父亲？”

防风邶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抬头望向母亲，语气温柔却坚定：“孩儿只想和小九一起游历这大荒，看遍世间山川湖海，再陪着您安享岁月，这般便足够了。”

邶母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满是慈爱：“傻孩子，你既真心喜欢她，就得给她一个名分，给她一个属于你们的家。虽说你不是嫡子，可你就是娘最宝贝的孩子，不可委屈了人家。”说罢，她微微侧身，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起药丸，就着茶水服下。

防风邶见状，脸上瞬间染上焦急之色，急切道：“娘……”

邶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笑得一脸和煦：“小九姑娘医术精湛，娘如今已经大好。”

“自古钱财能使鬼推磨。”在大荒这片土地上，这话同样灵验。相柳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寻来满满一箱冰晶，堵住了防风小怪想要发火的怒气。

在利益的驱使下，防风氏哪还顾得上旁的规矩与门道，当下便拍板同意防风邶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也就是洛小九。

防风邶紧紧牵着恢复女儿身的洛小九，大步踏入防风家的府邸。府内，奴仆们往来匆匆，一道道目光或诧异、或不屑。但防风邶仿若未觉，神色自若，大大方方地将洛小九介绍给众人：“这是我未来的夫人。”从这一刻起，洛小九这个来历成谜的女子，正式以未来防风夫人的身份，被防风家知晓。

在辰荣国，洛小九和以防风邶身份马甲的相柳，度过了一段如梦似幻的时光。他们一同在这尘世的浪潮里起起落落，满心欢喜地盼望着约定好的三年后的成亲之日。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洛小九却愈发心急如焚。每当防风邶悉心照料母亲时，她便独自待在房间，沉浸在炼制毒药的世界里。唯有掌握自保的能力，才能在命运中求得一线生机。

鬼方族长天命镜里的预言，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洛小九的心头，挥之不去。它时刻提醒着她，未来或许有一场难以逃脱的劫数在等着她。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允许相柳因她而遭受厄运。真的到了生死那日，她必须炼制出同命蛊的解药。就算命运的齿轮将她送回原来的世界，也绝不能让相柳因为她，经历一次死亡的痛苦。

在辰荣国一座静谧的小院里，夜幕低垂。鬼方族长与鬼方羽同坐在这院落里，一袭黑色衣袍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鬼方羽端起一杯清茶，缓缓放近嘴边，热气氤氲。他悠悠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探究：“族长，可是准备下手了？”

鬼方族长并未立刻作答。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那高悬夜空的月亮，似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叹道：“我这些年往返百黎无数次，寻遍了每一处角落，却始终没能找到同命蛊的解药。”语气中满是无奈。

鬼方羽闻言，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嘲讽：“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九命相柳，往后究竟有何能耐当上这鬼方族长之位？如今瞧他，不过是个一心想着成家恋爱的妖怪罢了。”他放下茶杯，杯盏与石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鬼方族长一脸认真地看向鬼方羽，神色凝重：“天命镜所言，绝不会有假。”

鬼方羽却像是被这话激怒了，不悦地站起身来，身形在月光下拉得老长：“天命天命，鬼方氏什么都拿天命来说事。一个小小九头蛇，做鬼方族长都还要你来推动，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力担此重任！”说罢，他衣袖一甩，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院子，以及还在原地沉默不语的鬼方族长。

月光洒在鬼方族长的脸上，映出他深邃而复杂的眼神。他低声喃喃：“天命不可违，命运不可改。相柳，你的路，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