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日头已高,琉璃瓦映得殿阶发白。
三个孩子被内侍引至丹墀下,俱着素服免冠。
太子苏絮、安王苏珩、昭宁公主苏韫,依序跪伏——
脊背笔直,额头却抵着青砖,像三株被骤雨压弯的青竹。
殿门半阖,内侍尖声唱名:
「宣——太子、安王、昭宁公主觐见——」
声线拖得极长,惊起檐角铜铃,也惊得昭宁指尖微颤。
殿内御案后,陛下只披一件玄青常服,案上摊着昨夜收来的六份《帝范》手抄。
墨迹尚新,最上面一页被朱笔圈了一个大大的「孝」字。
三个皇叔垂手立在一侧,未着朝服,亦未佩剑,神情比往日更淡。
问罪陛下未叫起,声音平稳得像深井里的水:
「昨夜之事,你们可知错在何处?」太子先答,声音嘶哑却清晰:
太子,苏絮儿臣身为储君,未能约束弟妹,亦未能自抑,致令宫禁夜半喧哗,惊动宗庙,是为不孝不谨。」
苏珩,安王「儿臣酒酣失度,翻墙逾禁,坏祖宗规矩,请陛下降罪。」
苏韫父皇,儿臣知错
静了片刻,陛下翻开第二页,指尖停在「人主之行,动为天下法」一行。
「既知错,便按错领罚。」
他抬眼,目光掠过三个孩子,却在皇叔身上停了一瞬——
那一瞬,像在说:这一回,我不能再纵。
1. 太子
即日赴太庙,跪诵《孝经》三日;
所抄《帝范》错字,每字折为一日禁足,共十七日。2. 安王
领杖二十,由宗正寺行刑;
刑毕即赴北苑马场,为战马洗槽一月,不许假手他人。3. 昭宁
禁足坤宁宫绣阁,亲手为先皇后灵位绣幡一袭;
所绣错一针,加绣一卷《心经》。
旨意宣罢,殿内更静。
皇叔忽而撩袍跪下,脊背笔直:
怀王,苏睿臣教导无方,甘愿受罚
苏玄「九弟既愿,便与珩儿同杖。」
苏韫五皇叔
苏砚,瑄王陛下,孩子毕竟还小
苏玄小,都十七八岁了,还小!
苏玄「朕与你们,都须记得—— 天下最重,不是城墙,是规矩; 规矩之上,不是皇威,是人心。」
紫宸殿的朱门阖上后,殿内骤然静得能听见更漏的沙声。
皇帝没有回御案,而是站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背对满室灯火。
他抬手,指尖落在舆图最北端——一片空白的关外,像落在自己心口的一道旧疤。一、先想到他们的母亲
苏玄阿妩
“你若不放心江山,就把我关在后宫;可你若放心我,就让我去北疆看看雪。”
如今她去了,雪还在,三个孩子却险些被他亲手关进另一种“后宫”——
他怕的从来不是他们醉酒翻墙, 而是怕他们像自己当年一样, 在一次次“为你好”的束缚里,把对母亲的记忆也一并磨平了。
更漏三声,皇帝转身,提笔在素笺上写:
苏玄传旨
苏砚,瑄王哥,罚归罚,别太过了
苏玄太子诵经由三日改一日,余时仍赴东宫理政;
安王杖十,马槽半月,余半月随朕春蒐;
昭宁绣幡减半,绣完即可往御苑放纸鸢。
其禁足之地,准九皇叔每日酉时后探视。”
苏玄“告诉三个孩子—— 规矩要守,但母亲的笑,也得给他们留一条缝。”
苏玄(转过身看着先帝的画像)这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