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CU的玻璃窗上凝着细密的水雾,柳依用袖口擦了擦,指尖在玻璃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从门缝里漏出来,崔连准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
崔然竣"医生说今天可能会醒。"
崔然竣递来一杯热可可,杯沿沾着一点奶油——和从前哥哥总买的黑咖啡完全不同。
柳依接过杯子时,崔然竣的手指短暂地蹭过她的手背。
这个动作被刚推门出来的护士尽收眼底,对方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们一眼。
"家属可以进去了。"护士摘下口罩,"病人有轻微意识反应。"
崔然竣往后退了半步
崔然竣"你先去。"
病床上的崔连准比记忆中瘦了许多,氧气面罩在他脸上压出浅红色的印子。
柳依握住他露在被子外的手,那双手曾经能轻松抱起她转圈,现在却连回握的力气都没有。
柳依"连准?"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
睫毛颤动了几下。
崔连准缓慢地睁开眼睛,目光从天花板移到柳依脸上,忽然笑了。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氧气面罩上立刻蒙了一层白雾。
——他说的是"头发长了"。
柳依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去年冬天剪的短发,现在确实已经长到肩膀。崔连准记得。
崔然竣"我去叫医生。"
崔然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刻意提高的声调惊动了病床上的人。
崔连准微微偏头,在看到弟弟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
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三天,崔连准已经能靠着枕头坐起来吃饭。
柳依把病床餐桌支好,打开保温桶时热气扑到睫毛上。
柳依"然竣熬的粥。"
她舀了一勺吹凉
柳依"你以前总说他煮饭难吃,其实他..."
勺子突然被咬住。
崔连准松开金属勺,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崔连准"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柳依"上个月我肠胃炎。"
柳依下意识摸了下耳垂,这是她说谎时的小动作
柳依"他查了好多食谱。"
崔连准盯着她耳垂上那枚陌生的珍珠耳钉——他最后一次见到柳依时,她戴的是他送的钻石耳钉。
现在那对耳钉正躺在弟弟公寓的床头柜里,是两个月前他们第一次接吻时掉落的。
崔连准"手机。"
崔连准突然说。
柳依从包里拿出他的旧手机,充电开机后立刻弹出几十条未读消息。
崔连准划开屏幕,手指在相册图标上停顿片刻,突然点开了通讯记录。
最近通话第一条:柳依,昨天下午15:47,通话时长2小时36分钟。
崔连准"你昨天没来医院。"
崔连准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崔连准"和谁通话?"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崔然竣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站在门口,头发上还沾着雨珠
崔然竣"哥,你要的牙刷——"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那个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塑料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崔然竣把薄荷味牙膏捏变了形。
---
深夜的病房只剩下监护仪的声响。
崔连准盯着天花板,听着陪护床上柳依均匀的呼吸声。
黑暗中传来消息提示音。
柳依放在充电的手机亮起来,锁屏通知清晰地显示着:
【崔小狗】:我在楼下停车场。他睡了吗?
紧接着又跳出一条:
【崔小狗】:哥要是问起来就先搪塞一下,等我去跟他说。
崔连准慢慢支起身子,输液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在搜索栏输入"如何查看已删除的通话记录",拇指悬停在搜索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闪过车灯的光亮,照亮了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SUV——那是他出国前送给弟弟的毕业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