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消毒水的气味被初夏的风吹散在走廊尽头。
柳依把最后一件衬衫叠进行李箱时,听见崔连准在阳台打电话
崔连准"是,下周一归队。"
他左臂还挂着固定带,说话时无意识用指尖摩挲窗台——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崔然竣"我来吧。"
崔然竣突然从她手里抽走衣架,过于用力的动作让金属挂钩在柜门划出刺耳声响。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灰卫衣,领口露出半截银链子,坠子却不见了。
柳依看着兄弟俩相似的背影在阳光下重叠。
哥哥在晾她早上洗好的衣服,弟弟正踮脚够柜顶的收纳盒,卫衣下摆掀起时露出一截腰线。
这个角度她太熟悉,有次崔然竣修空调时她也这样抬头看过。
崔然竣"找到了!"
崔然竣抱着铁皮盒子转身,笑容在撞上她视线的瞬间僵住。
铁盒盖子弹开,老照片雪片似的落在地板上。
崔连准闻声进来时,正看见柳依跪坐在地板上发抖。
她左手捏着去年圣诞他们在游乐园拍的拍立得,右手是前年生日聚餐的大合照——每张照片边缘都露出半张浅栗色的脑袋,像无意闯入镜头的幽灵。
崔然竣"这张是在哥求婚那天拍的。"
崔然竣捡起飘到床底的照片。
画面上崔连准单膝跪地,他却站在镜头最左侧,手里的香槟杯倒映着柳依惊喜的泪光。
崔连准突然咳嗽起来,固定带勒得锁骨发红。
柳依慌乱起身扶他,打翻的铁盒里滚出枚子弹吊坠,正停在崔然竣球鞋边。
崔然竣"我去办出院手续。"
崔然竣把吊坠塞进裤兜,卫衣帽子扣上时带翻了床头柜的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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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焖虾在砂锅里咕嘟冒泡。
柳依第三次调整餐盘位置时,门铃响了。
崔连准提着水果篮站在门口,深蓝警服衬衣熨得笔挺,身后跟着抱两箱牛奶的崔然竣——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黑色高领毛衣,连袖口都严严实实裹住手腕。
崔然竣"哥坐主位。"
崔然竣把牛奶堆在冰箱旁,塑料箱摩擦地面发出刺啦声。
崔连准"你常来?"
崔连准看着弟弟熟门熟路从玄关第三层抽屉拿拖鞋。
崔然竣的后颈肉眼可见地绷紧了。
柳依端着汤锅出来时,正看见他半蹲着给哥哥递筷子,像酒吧里最驯顺的服务生。
饭桌上只有瓷勺碰碗的轻响。
崔连准夹走辣椒炒肉里的最后一片香菇——柳依的手抖了下,白米饭上落了两滴酱油。
从前都是崔然竣吃掉她挑出来的香菇,他总说菌菇类有股土腥味。
崔连准"然竣最近住哪?"
崔连准突然开口。
崔然竣"酒吧阁楼。"
崔然竣把剔完刺的鱼肉放进柳依碗里
崔然竣"上周消防检查合格了。"
崔连准"明天搬回来吧。"
筷子砸在骨碟上当啷一声。
崔然竣弯腰去捡时,后脑勺差点撞上起身盛汤的柳依。
崔连准伸手护住她小臂,三人的影子在吊灯下绞成一团。
崔然竣"我睡客卧。"
崔连准添了半碗米饭,仿佛在说明天的天气
崔连准"那房间的电路该修了,昨晚跳闸三次。"
崔然竣的喉结动了动。
柳依看见他左手在桌底攥住卫衣下摆,指节白得发青。
这个动作她太熟悉,每次他撒谎说"不疼"时都这样。
崔然竣"我吃好了。"
崔然竣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拖出长音。
他收碗时打翻醋碟,深色液体迅速在桌布上洇开,像道新鲜的伤疤。
崔连准突然按住弟弟的手腕
崔连准"你毛衣穿反了。"
缝线粗糙的接缝硌在柳依眼前。
崔然竣耳尖通红地甩开手,脖颈处确实露出半截反着的洗标。
她想起今早阳台上那件晾反的卫衣,洗衣机里绞着两件尺寸不同的黑T恤。
洗碗机运作的嗡鸣声中,崔连准忽然开口
崔连准"当年选拔卧底,是我主动要求的。"
泡沫从崔然竣指间溢出,他正恶狠狠刷着蒸鱼的盘子。
柳依看着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在暖光灯下对峙。
弟弟脖颈涨得通红,哥哥的固定带被扯得歪斜。
她忽然抓起两人的手腕按在料理台上,冰凉的金属台面激得他们同时一颤。
柳依"浴室热水器也坏了。"
她拧干抹布
柳依"谁修好谁睡卧室。"
崔连准先笑出了声。
崔然竣愣了两秒,突然伸手去扯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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