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喻勒住缰绳，枣红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停在女真王帐前。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王帐周围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有阿尔丹的叛军，也有她熟悉的部落勇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火烧过的焦糊气息。
"母亲！"程喻翻身下马，抽出弯刀冲向王帐。
帐前最后的守卫已经伤痕累累，看到程喻时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小公主！您回来了！"
"我母亲呢？"程喻急问。
守卫指向远处的山丘："首领带着残部退守鹰嘴崖，阿尔丹的人追去了！"
程喻二话不说，重新上马向山丘疾驰。一路上，她看到更多战斗的痕迹，草地上洒满鲜血，箭矢和断刀随处可见。阿尔丹这次是铁了心要灭族！
山脚下，十几个女真勇士正拼死阻挡数十倍于己的敌人。程喻一眼就看到了山丘上的母亲——程宴卿拄着长刀站在最高处，红衣已被鲜血浸透，却依然挺直脊背，如同一面不倒的旗帜。
"阿尔丹！"程喻大喝一声，策马直冲敌阵。
叛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程喻的弯刀划出凌厉的弧线，所过之处血花四溅。她像一阵红色旋风，眨眼间就杀出一条血路。
"程喻？！"山丘上，阿尔丹转过头，满脸惊诧，"你怎么可能..."
"叛徒！"程喻一刀劈向阿尔丹，"勾结外敌，残害同族，你该死！"
阿尔丹仓促举刀格挡，被震得连退数步。他狞笑着擦去嘴角的血："小表妹，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赵丞相已经控制了希芸国，很快我就能..."
"赵鸿德已经完了！"程喻冷笑，"谢淮带着镇北军杀回京城，此刻恐怕已经收复皇宫！"
阿尔丹脸色大变："不可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地平线上，一支黑压压的军队正快速逼近，旗帜上赫然是希芸皇家的金凤图腾！
"是希芸援军！"女真勇士们欢呼起来。
阿尔丹见势不妙，突然一把抓过身旁的程宴卿，刀架在她脖子上："退后！否则我杀了她！"
程喻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挟持。程宴卿虽身受重伤，眼神却依然锐利："阿喻，别管我！杀了这个叛徒！"
阿尔丹的刀在程宴卿颈上压出一道血痕："放下武器，否则..."
话音未落，一支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阿尔丹的手腕。他惨叫一声，长刀落地。程喻抓住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弯刀抵住阿尔丹咽喉："投降，或者死。"
阿尔丹面如死灰，跪倒在地。程喻顾不上他，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母亲！您怎么样？"
程宴卿虚弱地笑了笑："死不了...希芸援军来得及时..."
程喻抬头看向援军方向，只见领头的是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女将，正是青柳！她身后是整齐的希芸精锐，足有上千人。
"青柳？"程喻惊讶道，"你怎么..."
青柳下马行礼："程姑娘，殿下...不，陛下派我等星夜驰援。京城已经收复，赵鸿德伏诛，陛下正等着您回去呢。"
程喻心头一热。谢淮成功了！而且第一时间就派人来救女真部落...
"陛下？"程宴卿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称呼。
青柳挺直腰背："先帝驾崩，太女殿下已于三日前登基，现为希芸女帝。"
程宴卿看向女儿，眼中满是复杂："阿喻，你和这位女帝..."
程喻耳根一热，不知如何解释。青柳却微微一笑，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陛下命我将此物交给程姑娘。"
程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金凤步摇——谢淮登基大典上佩戴的那支！这是希芸女帝的象征，赠予他人意味着...
程宴卿倒吸一口冷气："女帝将国器赠你？"
青柳恭敬道："陛下有言'金凤步摇赠心上人，愿以江山为聘，共度余生'。"
程喻的手微微发抖，胸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谢淮这是当着全天下的面，宣告她们的关系！
"这个傻子..."程喻轻声道，眼眶却红了。
程宴卿看着女儿的表情，突然大笑起来，牵动了伤口也不在乎："好！好！我女儿有出息，连希芸女帝都拿下了！"
"母亲！"程喻羞恼地跺脚。
程宴卿止住笑，正色道："去吧。部落的危机已解，这里交给我。你的战场在京城，在那位为你颠覆礼法的女帝身边。"
程喻犹豫地看着母亲的伤势。程宴卿摆手："这点小伤算什么？当年生你时难产，流的血比这多多了。"
青柳适时插话："陛下派了太医随行，可为程首领诊治。"
程喻这才放心，郑重地拥抱了母亲："等一切安定，我带她来见您。"
程宴卿拍拍女儿的脸："告诉她，若敢负你，整个女真部落都是你的后盾。"
三日后，程喻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城门守卫见到她，立刻行礼放行，眼中满是敬畏。街道两旁，百姓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女帝心上人"，窃窃私语不断。
"那就是女真部落的小公主？"
"听说女帝为她废除了与镇北侯世子的婚约！"
"何止！听说还在朝堂上当众宣布非她不娶呢！"
程喻耳根发烫，加快脚步向皇宫走去。宫门前，一队侍卫整齐列队，为首的正是苏沐。她看到程喻，眼睛一亮："程姑娘！陛下在紫宸殿等您。"
程喻跟着苏沐穿过熟悉的宫道，心跳越来越快。短短数日，物是人非。谢淮不再是太女，而是一国之君；她也不再是被软禁的"蛮女"，而是...女帝公开承认的心上人。
紫宸殿前，侍卫们齐刷刷行礼。大门缓缓打开，程喻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殿内，谢淮身着明黄色龙袍，正伏案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中的疲惫瞬间化为欣喜："程喻！"
程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案前，想拥抱谢淮又碍于礼数，只好别扭地站在原地："我回来了。"
谢淮挥退左右，起身绕过长案，一把将程喻搂入怀中："伤好了吗？路上可还顺利？你母亲..."
程喻仰头吻住她的唇，堵住了所有问题。谢淮僵了一瞬，随即热烈回应。这个吻缠绵而深情，诉说着分离这些日子的思念与担忧。
"母亲没事，阿尔丹被俘，女真部落安全了。"程喻抵着谢淮的额头，轻声道，"倒是你，登基这么大的事也不等我？"
谢淮轻笑："朝局不稳，越快登基越能震慑宵小。"她抚过程喻的脸颊，"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你...担心你..."
程喻从怀中取出那支金凤步摇："这个...是认真的？"
谢淮的眼神无比郑重："再认真不过。"她接过步摇，轻轻别在程喻发间，"希芸立国三百年来，从未有过女帝立后的先例。但我想做这个第一人。"
程喻心跳如鼓："朝臣们能答应？"
"我已经处理好了。"谢淮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赵家谋反的证据确凿，牵连出一大批保守派。剩下的都是识时务的。"
程喻突然想起什么："周澜呢？"
"关在天牢。"谢淮冷笑，"她根本不是我的表妹，是赵鸿德培养的死士，专门用来监视我的。"
程喻松了口气。谢淮拉着她走到窗前，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看，这是我们的江山。"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为她们镀上一层金边。程喻看着谢淮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曾经冷若冰霜的太女，如今眼中有了温度，有了...烟火气。
"谢淮，"程喻认真地问，"你真的愿意为我打破三百年传统？"
谢淮转身面对她，双手捧起她的脸："程喻，我曾以为权力是最重要的，直到遇见你。你教会我什么是自由，什么是真实地活着。"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可以为你颠覆礼法，也可以与你共治天下——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程喻鼻尖一酸："傻子...我当然愿意。"
谢淮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消融，明媚得让人心醉。她低头吻了吻程喻的眉心："三日后是正式登基大典，我要当着全天下的面，立你为后。"
程喻挑眉："不怕人说你娶了个'蛮女'？"
"让他们说去。"谢淮不屑地哼了一声，"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女真部落的小公主有多优秀。"
三日转瞬即逝。登基大典这天，整个京城张灯结彩。当谢淮牵着程喻的手一同出现在高台上时，全场哗然。谢淮身着明黄龙袍，庄严肃穆；程喻则穿了一袭融合草原红纱与希芸金绣的独特嫁衣，英姿飒爽。
"今日，朕有两件事宣布。"谢淮的声音响彻广场，"其一，立女真程氏为后，与朕共治天下。"
朝臣中有人面露不满，但无人敢出声反对。谢淮继续道："其二，朕将与女真部落缔结永久和约，归还水草丰美的北境三州，并允许女真自治。"
这一决定引起更大震动。程喻也惊讶地看着谢淮，这是她们之前没商量过的。谢淮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这是我欠你母亲的。"
大典结束后是盛大的宴会。程喻有些不习惯这些繁文缛节，但为了谢淮，她努力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谢淮看出她的不适，早早结束了宴会，带她来到皇城最高的观星台。
"累了吧？"谢淮帮程喻取下沉重的头饰。
程喻长舒一口气："比打仗还累。你们希芸的礼节也太多了。"
！
谢淮轻笑："以后慢慢改。"她拉着程喻来到栏杆前，"看。"
夜幕下的京城灯火辉煌，宛如星河落地。程喻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看呆了。谢淮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喜欢吗？"
"嗯。"程喻靠在她怀里，"比草原的星空还美。"
谢淮沉默片刻，突然道："程喻，我有个想法。"
"什么？"
"每年春夏我们在京城理政，秋冬去草原生活，如何？"谢淮的声音带着试探，"这样你就不用一直困在宫里..."
程喻转身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认真的？一国之君怎能..."
"为什么不能？"谢淮挑眉，"我是女帝，规矩由我定。"
程喻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谢淮这是要把她最珍视的自由还给她啊！
"那寒毒呢？"程喻想起每月月圆的痛苦仪式。
谢淮神色一黯："暂时还得继续。不过太医们有了新发现..."她犹豫了一下，"你的血...似乎能缓解寒毒。"
程喻瞪大眼睛："什么？"
"上次你给我临时标记后，寒毒发作的程度减轻了许多。"谢淮解释道，"太医推测，可能是因为你母亲是..."
"等等，"程喻打断她，"这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谢淮深吸一口气："我父皇临终前说，我的血是'钥匙'。太医们查阅古籍后发现，三百年前立下血契的女真大祭司，正是你母亲的先祖。寒毒之血与祭司血脉相遇，才能破解诅咒。"
程喻如遭雷击："所以...我们相遇是命中注定？"
"或许吧。"谢淮轻抚她的脸，"但我爱上你，与血咒无关。"
程喻握住谢淮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需要多少血？现在就可以..."
谢淮摇头："不急。太医正在研究最安全的方法。"她顿了顿，"程喻，即使没有血咒，我也..."
程喻用吻封住了她的话。两人在星光下拥吻，身后是万家灯火，前方是无尽未来。
一个月后，女真部落收到了希芸女帝的特赦令和丰厚赏赐。程宴卿亲自带队，押着阿尔丹来京城觐见。当看到女儿与女帝十指相扣站在大殿上时，这位铁血女首领欣慰地笑了。
"陛下，"程宴卿单膝跪地，"女真部落愿永世称臣，与希芸和睦共处。"
谢淮亲自扶起她："程首领不必多礼。从今往后，我们是一家人了。"
程宴卿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阿喻没给您添麻烦吧？"
谢淮轻笑："她添的麻烦可多了。"
"谢淮！"程喻羞恼地抗议。
满朝文武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帝与皇后当众打情骂俏，却无人敢置一词。毕竟，连最顽固的老臣也不得不承认，自从程喻入宫后，女帝脸上的笑容多了，朝堂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那天晚上，谢淮带着程喻登上城墙。初升的明月洒下银辉，为两人镀上一层柔光。
"看，"谢淮指着远处的山脉，"那是北境，你家乡的方向。"
程喻靠在她肩上："想家了？"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谢淮轻声道，"无论是皇宫，还是草原。"
程喻心头一热，仰头吻住谢淮的唇。月光下，两个身影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曾经的囚笼，如今成了爱的港湾；曾经的束缚，化作了比翼齐飞的纽带。谢淮终于明白，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给予对方整个天空；程喻也领悟到，自由不是无拘无束，而是与所爱之人共同选择的生活方式。
从此，希芸国的史书上多了一段传奇——那位从草原飞来的凤凰，与女帝共创盛世，鸾凤和鸣，天下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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