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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墨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心底喃喃：“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视线逐渐被猩红色浸透，刺痛感从全身各处涌来，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咬他的血肉。他明白自己撑不下去了，也清楚此刻的模样一定狼狈又难看。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想让黄朔看到自己这副惨状。然而黄朔的性子倔得像头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会找到自己。就在这时，天空不合时宜地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他的伤口上，他闷哼一声，用力掀了掀眼皮，入目之处尽是腥红一片。他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既渴望见到黄朔最后一面，又害怕再见之后舍不得离开，可这样活着实在太痛苦了。

雨幕中，黄朔的手下撑着伞四处搜寻，最终是周子森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张子墨，连忙拨通了黄朔的电话。黄朔赶到时，看见那薄薄的身影躺在地上，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咔嚓”一声断开，嗡鸣声瞬间充斥耳膜，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等他回过神，几乎是扑过去抓住张子墨的肩膀摇晃，“张子墨……醒醒啊……张子墨！”声音嘶哑而颤抖。张子墨听见了，但身体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连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都做不到。黄朔抱起他的上半身，却感觉到怀里的人软绵绵的，毫无生气。他伸手摸了摸张子墨的手臂，骨头断裂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碎了，真的碎了很多。周子森蹲下身，将伞举到黄朔头顶：“朔哥，报警吧。”黄朔掏出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顿了片刻，脑中闪过一个极端的念头：杀了凶手然后殉情。但很快，他想起了张子墨生前说过无数次的话：“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在中国，法律都是最好的武器，不要意气用事。”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警察到来之前，黄朔木然地擦拭掉张子墨脸上的血迹，凝视着那张苍白的脸，与记忆里表白时的笑容重叠。张子墨曾是个爱笑的男孩，舞台上的他总是光芒万丈，无论唱歌还是弹琴，抑或是跳舞，他总会看向黄朔，眼神像阳光一样温暖。那时候的黄朔以为，他会是自己枯燥生活中最耀眼的一束光，可如今，这光熄灭了。他们一路从小孩子的校服走到了成人的婚纱前，除了被迫分开的一年外，十一年的时光里有过争吵，但更多的是渗透在每一个日日夜夜中的爱。而现在，这张脸安静无声，一具任人摆布的尸体，没有笑容，没有话语，也没有意识，甚至连最后那句“我爱你”都没能说出口。

黄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脚步走进警局的，只记得法医皱眉摇头：“之前的长期虐待导致他筋骨断裂严重，皮肤几乎没有完整的，尸检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这些话像锤子一样敲击着黄朔的脑袋，后知后觉地想起应该通知张子墨的家人。可是岳父岳母远在美国，张元册在开会电话打不通，唯有张羽能在三小时内赶来。

当张羽匆忙赶到警局时，警方已经完成了第一案发现场的初步调查，并递交给黄朔一张纸条。黄朔的手指微微发抖，纸上的字迹潦草，却带着熟悉的语气：

“Hello朔哥，等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地府报道了。你别哭啊，其实死了挺好的，他们打得太疼了，我骨头都碎了，真的好疼啊。当时特别想死，但想了想，我还有你不是吗？

朔哥，我爱你，永远爱你。我还记得你表白的时候那个害羞的样子可可爱了，如果我能再看看就好了……可我看不到了……对不起朔哥，我本来答应你走完这一辈子的，但我食言了。可我爱你是真的，我真的爱了你很久很久，仔细算算有十二三年了，我真的爱你，朔哥。”

读完纸条的那一刻，黄朔终于崩溃了。从张子墨失踪到确认死亡，他一直强忍情绪，而此刻，他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双拳重重砸向地板，泪水混杂着雨水，质问苍天为什么要如此残忍。他们经历了流言蜚语，见过家长，订了婚，只差一步就能步入婚姻殿堂，可阎王偏偏在这个时候带走了张子墨，搅黄了属于他们的婚礼。张羽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黄朔，声音哽咽：“小朔，小墨他……”黄朔抬起泪眼模糊的脸，虚弱地唤了一声：“姐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

“他……还活着吗？”

“死了……他在我怀里死的……为什么……本来今天就该是婚礼的……没了……都没了……带走我吧，我撑不住了……”

黄朔哭了整整几天，直到眼泪干涸。随后，他将名下刚刚创办的公司转让给姐姐，交接好一切注意事项后，他让周子森陪他前往山西，在酒店定好了房间。那天晚上，黄朔独自去了附近的手机店注销了电话卡开始密谋复仇计划。他早已下定决心，完成复仇之后，就随张子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