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

短短几日，黄朔的脸颊已深深凹陷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他粒米未进，滴水不沾，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起诉赵秀，为死去的爱人讨回公道，也让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开庭那日终于到来，黄朔坐在原告席上，眼神紧紧锁住对面的赵秀和林正谦，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恨不能直接冲过去撕烂那两张虚伪的面孔。但他不能动，只能压着翻涌的怒火，听着他们的狡辩：“这事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哪晓得会这样啊。”黄朔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吼道：“你再敢说一句不知道试试！从小打他的人是谁？往我姐姐头上泼脏水的人是谁？跑到校门口刺激他、把他气到吐血的人又是谁？你敢说这些跟你没关系？还有你——林正谦！表白墙上散播谣言的人是谁？带头孤立他的人是谁？你敢说你没在背后骂过他？你们俩一个都别想逃！都是凶手！”他的声音让整个法庭瞬间安静下来，直到法官示意周围的人将他拦住。律师忙凑过来，低声安抚他：“少爷，冷静点，您刚才说的这些话，法官肯定都听进去了，赵秀死刑基本稳了，林正谦无期徒刑起步。”

律师所言不虚，最终判决下来，赵秀死刑，林正谦无期徒刑。黄朔回到家，疲惫地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驱车前往张子墨的墓地。途中，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张子墨又出现了，依旧温柔地站在他面前，轻声对他说：“朔，别寻死，要替我好好活着。”黄朔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熟悉的脸庞，指尖却只划过一片空荡的空气。

当他睁开眼时，眼泪早已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着的手臂。

墓碑前，黄朔跪在地上，一张接一张地烧着纸钱，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心里话。“墨墨，他们都得到惩罚了，死的死，关监狱的关监狱，我也算报了仇。刚刚我又梦见你了，你还不让我寻死……我发现，你比我印象中还要爱我，可你好像忘了，没有你的未来，对我来说有多灰暗。大家都说我是你的救赎，可你怎么不是我的呢？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身份证号、手机号我都注销了，随时可以消失，但你不让。活着吗？公司也转让了，你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这段时间我喝了不少酒，房间里到处是你讨厌的烟酒味，你怎么不来管管我……”

他断断续续说了两个小时，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另一个世界的张子墨倾诉。周子森和女朋友站在远处，担心他会在这陵园里做出什么傻事。就在两人犹豫要不要上前时，黄朔拖着酸麻的双腿，摇摇晃晃地从墓碑前站起，缓缓离开了。

从北京郊区离开，回到别墅附近，黄朔想一个人出去转转。周子森不放心，“朔哥，你……”他淡淡一笑道：“我就算寻死，也不可能死大街上。”

黄朔在附近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下，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玩耍的孩子们身上。他又想起了去世的爱人。他们约定好，领了证就领养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个长得像黄朔，另一个像张子墨。现如今，他看着那个跟张子墨八分相似的男孩，眼眶又湿润了。黄朔心想，如果他还在的话，这个孩子旁边站着的会不会就是我了……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他也只能看着那个孩子笑得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