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数据矿脉

核磁共振仪发出的嗡鸣像是地心深处的呜咽，何建一在强磁场中抽搐，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钡结晶纹路。江晓琪盯着监控屏上的T2加权像，突然发现他海马体的异常信号——那些闪烁的亮点正在排列成矿道透水示意图的坐标轴。

"肌注丙泊酚，上束缚带！"她转头吼向护士，却发现整个急救团队僵立在原地。护士瞳孔里倒映着监护仪屏幕，所有患者的生命体征此刻都变成了跳动的二进制代码。

副院长推门而入时，防辐射铅门在他身后自动反锁。"江主任不觉得奇怪吗？"他抚摸着核磁设备上的LOGO，"这台机器和达芬奇机器人，都是同一家医疗科技公司捐赠的。"

刘映雪的战术笔突然在江晓琪口袋里震动，投影出全息界面。病毒程序正在将何建一的脑电波数据，转换为矿道承重参数上传云端。江晓琪猛然扯下磁共振线圈，设备却发出冰冷的电子音："数据采集中断，启动备用方案。"

何建一突然睁眼，右手在空中画出断续的线条。江晓琪认出那是父亲书房里被烧毁的报告残页上的标记，而此刻这些线条正与核磁共振室的地砖接缝完美重合。

"小心地下！"刘映雪的声音从通风口炸响。地面轰然塌陷，江晓琪坠入散发着苦杏仁味的地下机房。应急灯亮起的刹那，她看见整面墙的服务器机柜，散热风扇上积满矿砂。

副院长握着消防斧的影子投在墙上："知道为什么选你父亲当替罪羊吗？"他踢开脚边的尸体，江晓琪认出是档案室管理员，"只有法医能修改尸检报告里的硅肺病分期，把责任推给矿工自身健康问题..."

枪栓滑动声打断了他的话。刘映雪从电缆桥架跃下，战术笔顶端的激光瞄准点锁住副院长眉心："你该看看手机，院长。"

医院大厅的智能分诊屏正在循环播放监控录像——副院长深夜潜入药剂科，将钡化合物注入矿泉水箱。而真正的致命一击来自屏幕角落的时间戳：所有画面日期都显示为矿难发生前三十天。

"深度伪造技术不错吧？"刘映雪甩出磁卡启动自毁程序，"但你们在患者体内植入的纳米磁珠有个缺陷..." 服务器机柜迸出电火花，"遇到强磁场会释放定位信号。"

整栋建筑突然倾斜，江晓琪抓住数据线才没坠入深渊。透过地板裂缝，她看见地下河正在冲刷矿道遗址，河床里沉着无数具系着安全绳的骸骨。

何建一的血滴在服务器主板，钡离子激活了某个加密分区。全息投影在空中拼出父亲的身影："晓琪，如果看到这段录像，说明他们开始清除矿难证据..." 影像突然扭曲，父亲的白大褂渗出黑色污渍，"记住，透水量不是2.5万立方，是25万立方..."

刘映雪拽着江晓琪跳进应急通道时，整层楼板开始塌陷。她们坠入地下河的瞬间，江晓琪看见何建一在对面岩壁用血写着公式：Q=Av。这是计算透水量的流体力学方程，而A后面的v正在被水流冲成∞符号。

漂到暗河出口时，朝阳正照在化工园区的冷却塔上。刘映雪撕开左臂伪装皮肤，露出军用级皮下通讯器："十五年前他们用矿难掩盖化工原料走私，现在要用智能医疗系统埋葬整个城市。"

江晓琪摸到战术笔内侧的刻字——那是父亲笔迹的"原谅我"。当她抬头时，刘映雪已经消失在水雾中，只留下句漂浮在空中的警告："别相信任何电子医疗记录，包括何建一的脑部影像..."

回到医院废墟时，江晓琪在控制台残骸里找到半张烧焦的芯片。数据恢复程序运行到99%时，屏幕弹出父亲年轻时的军装照，照片背景里是标着"SMC-117"的生化实验室。

而在城市另一端，副院长擦拭着带血的工牌走进某栋别墅。地下室墙面贴满矿工体检报告，而坐在阴影里的男人正把玩着达芬奇机器人的核心零件——他的脸与江晓琪父亲的火场遗照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