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图书馆高处的彩绘玻璃窗，将圣徒们的面容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卡尔蜷缩在壁炉旁的扶手椅里，一本厚重的医学典籍摊在膝上。炉火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灰绿色的眼睛快速扫过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游戏结束后难得的休整日，大多数逃生者选择在休息室喝酒聊天，或是回房睡觉。
卡尔却总是利用这段时间研究医学知识，特别是那些与尸体保存相关的章节。书页翻动的声音与雨声混合，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白噪音。
直到一个影子落在他面前的书页上。
卡尔猛地抬头，喉咙发紧。约瑟夫·德拉索恩斯站在那里，深蓝色外套上沾着雨水，银发微微闪着光。他手中捧着一摞古籍，看起来像是刚从图书馆的禁区回来。
"《防腐技术的演进史》，"约瑟夫念出卡尔手中书的标题，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
卡尔合上书，手指紧扣书脊："监管者不应该出现在逃生者区域。"
约瑟夫轻笑出声，将手中的书放在茶几上："在这种雨天，规则总是会被放松一些。"
他没有等待邀请，径自在卡尔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况且，我对知识的渴求和你一样强烈。"
卡尔的目光扫过那摞书的标题——《灵魂映像理论》《光与影的魔法》《记忆的物质载体》。
这些都不是普通的摄影技术书籍，而是涉及玄学与神秘学的内容。
"你在研究什么？"问题脱口而出后，卡尔立刻后悔自己的多嘴。
约瑟夫却似乎很高兴他提问，修长的手指抚过最上面那本书的烫金标题："如何让美丽的事物永远留存。这是我的毕生追求。"他抬起银蓝色的眼睛直视卡尔，"不也是你的吗？"
壁炉中的木柴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卡尔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腔里轻轻抓挠。
"我们的工作完全不同，"卡尔低声说，"你捕捉活人的影像，我处理死者的遗体。"
"是吗？"约瑟夫倾身向前，手肘支在膝盖上，"我认为我们都在做同一件事——对抗时间的流逝。你用香料和针线，我用光线和银盐。"
雨声忽然变大，一道闪电划过窗外，短暂地照亮了整个图书馆。
在那一瞬的强光中，约瑟夫的面容显得格外清晰——卡尔注意到他左眼角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为他完美的面容增添了一丝人性的瑕疵。
"死亡不是敌人，"卡尔放下书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具箱的锁扣，"而是生命自然的一部分。我的工作是让逝者体面地走向终点，不是...不是将他们困在生与死之间。"
约瑟夫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严肃："而我认为，有些灵魂太过美丽，不应该被允许消逝。"
他指了指卡尔胸前的口袋，"就像你保存着母亲的照片一样，我们都有想要永远留住的东西，不是吗？"
卡尔的手立刻捂住口袋，那里确实藏着他唯一的一张家庭照片。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这个监管者怎么会知道？
"你调查我？"卡尔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约瑟夫摇摇头："只是观察。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必须善于发现细节。"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顺便说，明天有场游戏在红教堂，我建议你带上那套新工具...和你最好的药膏。"
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约瑟夫拿起他的书离开了，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卡尔呆坐在椅子上，手指还紧握着口袋里的照片，心跳快得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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