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微的"嗒"从房间角落传来,打断了卡尔的思绪。他警觉地抬头,发现声音来自一面被黑布遮盖的全身镜。镜子足有一人高,被随意地靠在墙角,罩着的黑布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卡尔走近镜子,某种直觉让他伸手捏住了黑布一角。当他掀开布料时,灰尘在空气中飞舞,在煤油灯的光线下形成一团金色的雾。而镜子里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不是他自己的倒影,而是克劳德·德拉索恩斯。
银发少年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穿着老式的白色衬衫,面容与约瑟夫有七分相似,但更加柔和。他站在一个看似无限延伸的镜面迷宫中,身后是无数个重复的倒影。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嘴被一道银蓝色的光线缝住了,双手也被同样的光线束缚在身前。
"克劳德?"卡尔试探着呼唤,声音嘶哑。
镜中的少年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瞪大。他疯狂地摇头,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但被缝住的嘴唇只能发出无声的呐喊。最终,他咬破自己的舌尖,用鲜血在镜面上写道:"救哥哥...庄园主骗了他..."
血字在镜面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如同被吸收般消失不见。克劳德继续写道:"仪式需要双向契约...哥哥不知道..."
卡尔的手贴在镜面上,与克劳德的手重合:"什么契约?庄园主对他做了什么?"
克劳德的眼神变得悲伤。他摇摇头,然后用额头抵住镜面。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镜面开始波动,如同水面被触碰般泛起涟漪。卡尔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
突然,他不再站在暗房里,而是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书房。年轻许多的约瑟夫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银发少年——克劳德,但状态极其糟糕。少年的身体半透明,如同正在消散的烟雾,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坚持住,克劳德..."约瑟夫的声音是卡尔从未听过的破碎,"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书房的门打开,庄园主走了进来——卡尔立刻认出了那双眼睛,尽管这张脸比现在年轻许多。他手中拿着一台奇怪的相机,镜头闪烁着不祥的银光。
"选择时间到了,德拉索恩斯先生。"庄园主的声音滑腻如蛇,"让我保存他的灵魂碎片,或者看着他完全消散。"
约瑟夫抬起头,卡尔震惊地看到那双总是骄傲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你保证能让他回来?"
"以我的名誉保证。"庄园主微笑,"当然...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什么代价?"
庄园主举起相机:"每次使用这台相机捕捉灵魂,你都要付出一部分视力作为交换。七年之后,如果集齐所有碎片,我会亲自执行融合仪式。"
约瑟夫毫不犹豫地点头:"成交。"
场景突然切换。现在卡尔看到的是约瑟夫独自在暗房里,对着灯光检查一张照片——正是卡尔自己在花园里修剪玫瑰的样子。银发监管者的表情温柔得不可思议,指尖轻抚过相纸上的影像。当他转身时,卡尔注意到他的右眼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银蓝色,瞳孔扩散得很大。
"他会恨我的..."约瑟夫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语,"如果知道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