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吏毫不畏惧对上顾庭鸩的双眸,他略带得意地扬了扬眉,随后对着南桀说道:“一共二十五万,南公子现在就转吧。”
刚还在幸灾乐祸的南桀此刻拧着眉:“二十五万?”
“你说的二十万,再加五万赔偿费,一共二十五万。”
“那二十万……”
“那二十万,”沈吏截断,“虽然说我们没能实现约定,但是是你毁约在先。”
话音未落,沈吏感受到浑身一寒,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他顺着视线来源看过去,撞进顾庭鸩那双冰冷的双眸。
“……”
沈吏觉得顾庭鸩那张精致端庄的脸上似乎上了腊,不是很好看,但他不在乎。
南桀都快被气笑了:“我毁约在先?”
“不是吗?”沈吏无辜眨眼,“我给你机会了,你不好好说话。”
南桀忽而间想起那句好声好气的“我们认识?”他难堪地咬了咬嘴唇,并不心疼这在他万贯家财里的九牛一毛而是有些懊悔,应该好好说话,不然场面也不应该闹成这样。
“行,但是说好,我给你三十万,你不许删我。”
“可以。”
话音刚落,那落在身上如有实质的视线像是要把自己洞穿。
了然视线来源,沈吏置若不理。
“叮——”
“过去了,”南桀放下手机,扫了眼沈吏的脚,最终没说什么,吊儿郎当地双手插兜道别:“我先走了。”
沈吏低头收钱,连手都不抬一下。
此时,包厢内只剩下顾庭鸩和沈吏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沈吏感受到身旁那股压威压依旧存在,他眉头微皱,他还没来得及吃午饭,此刻没精力应付顾庭鸩,恍然间想起什么,抬眼望向依旧站在门口的陆嫣然,笑意盈盈地,“您还没告诉你是?”
陆嫣然长相立体,眉梢柔和,尽显亲近,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简直就是皎皎白月,朝朝阳曦。
可比顾庭鸩那张如同半永久被麻药麻醉了的冰块脸好看多了。
陆嫣然眼波流转,落在站在沈吏旁边一动不动的顾庭鸩身上,莫名觉得对方身上气质变得阴郁,她又看向沈吏,虽说沈吏失忆了,可这性格真是一点都没变。
谁他都能当空气,只是现在他把顾庭鸩当空气的画面着实有点让人耳目一新。
陆嫣然微笑回应,“陆嫣然。”
“你们是来吃饭吧。”
“对,我和庭鸩有些事要商量。”
“有事商量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行告辞……”沈吏忍着痛准备站起来,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按在座位上。
顾庭鸩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压在沈吏的肩膀上,仿佛要将他钉在椅子上。
他狭长的黑眸蒙着一层浓雾,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本能地感觉危险。
“林烨,带嫣然小姐去隔壁包厢休息。”顾庭鸩不容置喙吩咐道。
林烨应声而动,迅速将包厢门关上,抬手示意陆嫣然移步。
陆嫣然一双清秀的眉微微蹙起,神情变得凝重。
顾庭鸩久居高位,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更别提动手。照刚才的情形,两人间的矛盾似乎不可调和,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他们……”陆嫣然迟疑地看向林烨。
“陆小姐放心,理事长有分寸,我们先进去吧。”
陆嫣然踌躇片刻,最终选择不插手去隔壁包厢。
封闭空间里只剩下顾庭鸩和沈吏,空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吏不悦地瞪向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道对方犯什么病了,刚才的动作毫不温柔甚至带着些粗鲁,幸好沈吏站起来时举着受伤的脚,被按着坐下时脚没有又被碰到。
顾庭鸩漆黑双眸沉得可怕,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沈吏安然坐着,扫了眼对方仍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撩起潋滟的琉璃色杏眼直视对方:“顾副理事长这是干什么?”
“别做出格的事儿。”顾庭鸩语气平缓,却让人很有压力。
“什么?出格的事儿?”沈吏嗤笑一声,面带厌恶地掀开顾庭鸩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难道不是顾副理事长一直在做出格的事情吗?”
手被掀开,顾庭鸩神色不变,他居高睥睨,以上位者俯视下位者的姿态平淡开口:“臻楚很单纯。”
“所以呢?”
“收起你的那些小花花肠。”
沈吏微眯双眼,盯着顾庭鸩那张不容冒犯的脸,突然之间笑一声,“顾臻楚说想跟我结婚,敢问顾副理事长是何看法?”
“顾家不养闲人。”
“哦,呵,你都不同意我们结婚,却还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多做要求,顾副理事长管的可真宽!”
“你们之间的感情也可以没有。”
沈吏凝视着顾庭鸩精致五官里深刻的不可一世的优越感,心里莫名燃起胜负欲,他问:“顾副理事长喜欢过一个人吗?”
顾庭鸩唇线紧闭,双眸冷淡,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沈吏继续问:“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吗?”
不待对方回答,沈吏便善解人意地解释:“喜欢就是恨不得把所有都给这一个人,那颗心都被这人的一举一动牵引着,就算这个人消失了,可每逢遇到与这个人共度时光的情景或者地点,心里的线就开始揪着疼,脑海里不可控地都是以前。”
“可能也只有顾副理事长这种……冷血的人才会觉得自己不受情所困。”
“但是,顾臻楚和你不一样,他赤城、热烈、勇于追求所爱,他是鲜活的,对万事万物认真,所以有些东西一旦被借以外力被破坏,你猜他会放下,还是这辈子都被困?”
安静的包厢里,两人不遑相让地对峙着,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沈吏游刃有余地辩证,顾庭鸩始终稳如泰山,他神色从头到尾几乎没有改变,宛若一尊雕像,但平静的双眸里带着上位者的审视与不屑犹如细针密密麻麻扎紧人的心里,惹起无名的恼火。
半晌,顾庭鸩薄唇轻启,他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说出的话却是冷漠无情。
“忘了就不会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