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马车趁着暮色缓缓驶入宫道。灯火阑珊之间,各个官家小姐相继踏入宫门。
江星燃早早下车,看着妹妹马车毫无动静,心下了然,怕不是又睡着了。知道自己妹妹觉浅
再加上时候尚早便也不想吵醒江枳夏。
江枳夏在马车停下时便有所察觉,但心知肚明阿姐会帮自己谋划好时间便安心睡去。直到马车外传来江星燃的声音。
一双纤纤玉手撩起马车前的帘子,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头青丝点缀之的珠宝,随后便是倾国倾城的容貌
江枳夏并不是什么素静的人再加上容颜本就是绝美如此看来不仅不显得俗气反倒更添珠光宝气。
江星燃还是一如既往的素色衣衫,与清冷若寒雪气质相得益彰。
两人结伴行入宫门,江星燃自是不必说,名盛于京城贵女圈,倒是江枳夏在世家贵女中默默无闻。
只有几家家世显赫的识得,不过出色的容颜,精致的珠钗,与其华丽的衣衫使得江枳夏也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因着暮年郡主的身份,江枳夏并未与江星燃坐落在一处。
江枳夏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指甲上的丹蔻,直到宫门前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江枳夏随着众人起身请安。
直到一声众卿平身江枳夏才直起身子,江枳夏本以为已经Q完流程了,正准备落座,不料太监又一声“临月国使者到。”只见后面一男一女踏入宫门。
江枳夏将因落座而要弯曲的脊背悄悄的立起来。眼神略带不耐的看向那个什么国的使者。
这不瞧不知道,临月国的两名使者还都是绝色,江枳夏爱好不多,色算一个。
男子五官深邃,别有风味。至于女子虽戴着面纱但只看那双眸子便足以窥见其娇艳动人,……倒是有些像一位故人。
江枳夏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那名女子,那名女子似有所觉地回望过去,瞳孔有一瞬放大,江枳夏心中已有了定夺。
朝她粲然一笑,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亮。
歌舞升平,舞女们使尽浑身解数只求官僚贵族的青睐。
贵女们大都不屑一顾,她们只在乎才艺展示后的美名,为自己日后的亲事做些准备。
终于歌舞结束,几位贵女眼里流露出几分势在必得,几轮献艺过后,江枳夏有些疲惫,毕竟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东西。
不过下一位闺秀可就打破了江枳夏的“孤寂”。那名闺秀是翰林学士之女宋月姝,宋月姝心知这样下去自己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若想出彩需得有人衬托,宋月姝自然也知在座的各位小姐无疑都是颇具盛名的才女,只有……那位身居郡主之位的小姐自己从未听过。
那便只有赌一把,赌赢了自然是好的,倘若赌输了无非就是祝她扬名。权衡再三,宋月姝起身朝大殿中央走去。
扬起笑脸任谁看都是一位天真烂漫的可人儿。宋月姝将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说出
“启禀陛下,臣女近日习得一妙曲,真真是余音绕梁,不过臣女才疏学浅,恐怕只能奏出此曲,不能传神。
若是有人能为臣女伴舞,那必然能一鸣惊人。”
小姐们纷纷垂头,毕竟献舞本就不易,更何况还要根据宋月姝的琴音自创舞步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琴师与舞者中,舞者引人注目。可这就意味着舞者的每一个错处都会无限放大。
宋月姝目光直直落在江枳夏身上,起身朝江枳夏方向俯身一拜“暮年郡主美若海棠醉日,不知可有兴趣舞一曲。”
“没兴趣”江枳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叨叨:好一个宋月姝,自己献艺便献艺,还非要扯我,我美不美关你什么事?怎么美就要沦为你的陪衬。
宋月姝愣了一瞬,没想到江枳夏这么不给面子。
随即又笑得开怀:“暮年郡主是觉得我们配不上你舞一曲吗?”
江枳夏微微侧过脸,唇角漾开清浅的笑意:“错了,是你的曲子配不上我舞一曲。”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过却也无人去责怪江枳夏,毕竟将军府一家子都是护犊子一般护着江枳夏,
前些年江枳夏未去参加县主举办的诗会,被人嘲讽没规矩,江大小姐将背后说人的几位小姐讽刺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本来以为这事算完,谁知道这几家在朝廷上又被江柏昱(江枳夏的父亲)疯狂针对,
府中公子不仅在学堂上被江枳夏的哥哥们打击,在赌坊中也可谓是一输到底,甚至这几家的店铺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自此再无人自讨苦吃去惹江枳夏。
众人怜悯的眼神投向宋月姝,宋月姝知道自己恐怕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是此时打退堂鼓已是来不及,恐怕得到的耻笑就不止技不如人了。
于是咬了咬牙,决定一条道走到黑。
宋月姝整理好心情继而有些咄咄逼人:“我自知才疏学浅,但暮年郡主如此推脱,莫不是将军府粗鄙,不敢应。”
江枳夏的眼神在宋月姝话音落下后变得锐利,宋月姝在江枳夏的眼神压迫下有些紧张,随后调整后继续施压。
“还是说江二小姐,不想在众人面前起舞,诚心想要在别国面前令人贻笑大方。”
此话一出,这一问题直接上升到影响两国邦交,果不其然,那几个王公贵族,不满的眼神联合起来向江枳夏施压。
江枳夏挑眉心想:这可是你自讨苦吃
随后对宋月姝展露笑颜:“宋小姐真是言重了,倒是显得本郡主不近人情了,既然宋小姐如此渴慕,那……便来吧!”
话音刚落,临月国使者中的女子便站了起来“苍冥国陛下,姀婩早已对苍冥女子能歌善舞有所耳闻。不若让让姀婩吹笛以伴,以示两国和平友好。”
话都说到这儿了,宋月姝心里对这位姀婩公主有些敌意,毕竟她的本意是借江枳夏出丑来衬托自己,
若是为了两国友好,那必然有所顾忌,若是让姀婩公主出丑,自己可就是两国邦交的罪人,正如自己威胁江枳夏一般。
等等,想到这儿,宋月姝有些紧张,想要回绝,
但想到这位郡主与临月国人似乎没有交情,或许姀婩公主只是觉得好玩,便也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应到“既然姀婩公主有雅兴,实是我之幸。”
江枳夏和那位姀婩公主不约而同地轻笑:鱼儿上钩了。
丝竹之音入耳,江枳夏自幼便学习各种才艺,只不过最喜舞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擅其他。
所以当宋月姝开始奏乐时便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心想:倒是省了不少事。一个眼神递过去,姀婩公主了然一笑。
笛声应和着琴音,江枳夏亦随之舞动,琴音柔和,江枳夏亦做出温柔模样。三人平分秋色。
三人中只是宋月姝容色稍逊一筹,不过琴音的雅致很好的弥补了这一不足,琴音愈演愈烈,
江枳夏的舞姿亦随之改变,到了转折处,琴音本改急转直下,变为平和,可江枳夏的舞姿幅度变得更大。
此时姀婩公主的笛声亦变得急促倒是宋月姝显得突兀,宋月姝有一瞬间的怔愣,便想追上节奏。
可是那两人怎么会给她机会呢?越来越多的目光放到宋月姝身上。
当真是“一鸣惊人”宋月姝无奈被逼停奏琴,笛声与舞姿相伴,二人配合默契,让人陶醉其中。
突然江枳夏袖子翻飞,两条水袖迎着笛声飞泻而出,在江枳夏手中两条袖子若灵蛇一般。
只在一刹那间,水袖像鞭子一般落至宋月姝面前,虽然并未打到她,但是那一瞬间的劲风,打乱了宋月姝额前的碎发,
宋月姝向后退了一步,想起当时的场景仍然是胆战心惊,水袖挥过来时所蕴含的警告,宋月姝感受到了,现如今她十分后悔招惹了江枳夏。
江枳夏在挥出水袖后,便在姀婩公主的笛声下定格动作,笛声悠扬,舞姿曼妙。
江星燃率先开口称赞,众人如梦初醒般赞美。
至于宋月姝不复当初邀约的游刃有余,略显狼狈的回到座位,刚到时,周边贵女皆是窃窃私语。
宋月姝自知丢脸,一言不发,显得有些孤寂。
江枳夏在献舞后,看到宋月姝此时的景象,本不想管,但想到还有些事需要宋月姝这身份。
于是起身悄悄走到宋月姝处,一个眼神过去,那几个碎嘴子默默闭上嘴。宋月姝疑惑的看向江枳夏,
不知她葫芦里面卖是什么药,江枳夏瞥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我在将军府静等宋小姐的拜帖。”
宋月姝也不是傻子,对上江枳夏那略带威胁的眼神,虽然有些慌张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应答:“寒舍简陋,恐侮了郡主的眼,况且……。”
江枳夏并不想听宋月姝的啰嗦于是打断她的话:“无妨。”
宋月姝听到江枳夏那带着不耐的声音,又想到那献舞风波,也不敢再拒:“那月姝便却之不恭了。”
江枳夏不再浪费时间,转身离去,毕竟她还要去见一位故人。
不过江枳夏还未付诸行动,距高堂之上的皇帝便出声了,无奈江枳夏只好先回到座位。
孝武帝是一位中年大叔,面容俊美,膝下有三个皇子。
其中大皇子已赐封号镇,自立门户,镇王喜文,与江一晨(江枳夏的二哥)暗中关系颇深。
二皇子,三皇子有些庸碌无为,但由于年龄已到,也都自立门户,只不过并未娶妻。
不过据江枳夏的消息网,二人城府可不似表面浅薄。
孝武帝眼神笑意中带着几分压迫:“临月国使节不远万里莅临我国,不知有何要事?”
临月国使节那一男一女起身行礼:“临月姀婩公主,临霄王拜见苍冥国陛下。”
那名男子继续说:“我国陛下派遣我与小妹来此,是为了与苍冥国商议和亲之事。”
席中贵女不由得有些慌张,毕竟谁也不想背井离乡。那些个王公贵族倒是有些激动,
姀婩公主本就才貌双全,更遑论她背后临月国的支持 孝武帝将下面那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孝武帝随即变得和颜悦色:“使节不必着急,我苍冥贵女公子无数,不若游玩数日,好结二国姻缘。”
这次宫宴在诸位贵女的惊慌,公子的活络结束。
江枳夏终于能去见故人,江枳夏回到将军府,将礼裙换下,换成红色劲装,在黑夜的掩饰下施展轻功前往他国使节居住的地方。
江枳夏到达目的地后,只见住处的各个院落中只有一个灯火通明。江枳夏眉目带笑 推门而入,踏步轻吟
“风泠泠,叶簌簌,疑是故人来。”
只见姀婩公主侧躺在榻上抬眸眼底尽是戏谑:“呦,舞姿曼妙的暮年郡主竟是个登徒子,夜探香闺哦~”
江枳夏十分配合默契应答:“公主娇媚动人,本郡主真是心痒难耐,无奈只好来此一饱眼福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欠揍。
二人相视一笑,还是江枳夏先开口:“林向榆,久违了。”
林向榆挑眉那双狐狸眼里多了几分疑惑“江枳夏你什么时候这么感怀了,我当年可是劝了几年,也没能让你变得感性。”
江枳夏眼神有些疑惑,眼眸若清泉般澄澈:“你夸张了吧?哪有。”
林向榆意味不明的哼笑:“从前江总可谓是雷厉风行,连听别人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自己说呢?”
江枳夏微微蹙眉,还是不解。
“怎么说呢?”林向榆似是有些烦躁,团扇随纤纤十指晃动。想到如何解释后才绽开笑颜:
“嗯……打个比方呢?若是那时的你若是没有要紧事恐怕都不会与我相认,你想的应是不想让我卷入风波之中。”
说到此处,林向榆带了些揶揄看向江枳夏。
江枳夏那清澈眸底泛起涟漪,暗自思虑自己为何会变。
想到处处都是爱的将军府,江枳夏的眸中泛着温柔。
也是伤疤真正的治愈需要从根本下手。
江枳夏又蹙起眉:“你怎知我定会掀起风雨。
还有你怎么沦落成和亲公主了。据我所知姀婩公主可是临月国最受宠的小公主。”
林向榆无奈叹气:“我是刚刚穿越,在去祭奠你的路上,我被人埋伏,千钧一发之际我直接拉着他们同归于尽了,然后就在和亲的马车上了,
比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生活,我还不如乖乖和亲,好歹是锦衣玉食。
等到两国交战之时,再逃也不迟。至于为什么会来,那当然是这位小公主被渣男骗心,一气之下直接来和亲。真是不知人间险恶 ,
至于知道你不是安分的主~。咱俩虽说性情相似,喜怒无常。但是我们也是有区别的,
我呢是随遇而安,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动手。你却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
只要是威胁你的存在,在你得知的那一刻开始,就会展开清除计划。你只是穿越了,又不是降智了!
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古代,你难道会允许威胁你的东西存在吗?”
江枳夏带着自信傲然的眉毛微微上扬,淡然一笑,眉目如画:
“虽今时不同往日,
但知我者,唯有阿榆。”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真的会被埋伏吗?”江枳夏眸中甚至呈了几分挑衅。
“这重要吗?”林向榆轻抿茶水,声线带了几分虚无缥缈。
江枳夏耸耸肩,“想要诓我,门都没有。
你既是不想说我也不追问,但了解是相互的,”江枳夏眸中慵懒但不容置疑。
“林向榆,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