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代码

陆家嘴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顾明峥扯松领带，后视镜里映出他眉骨处新添的擦伤。黑色宾利在环岛第三个弯道突然失控时，他闻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焚香——像是某种古庙里供奉的沉水香。

仪表盘闪烁红光，刹车踏板诡异地陷入虚空。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扭曲成蜿蜒代码，他忽然想起三小时前那封匿名邮件："致顾总：当数字成为枷锁，代码即是诅咒。"

金属护栏在雨幕中急速逼近。

刺耳的撞击声即将炸响的刹那，副驾车门突然洞开。混着青柠与硝烟的气息席卷而来，有人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

"闭气！"年轻男声裹着潮湿水汽，紧接着是玻璃爆裂的脆响。

天旋地转中，顾明峥看见那人左臂电子纹身在雨夜里泛着幽蓝荧光——那是古希腊数字"七"的变形体，缠绕着数据流组成的三头犬。

他们坠入黄浦江的瞬间，对方用膝盖顶开车窗的动作利落得不像人类。

冰凉的江水涌入口鼻前，顾明峥听见耳畔传来带笑的低语："顾总，您欠我一条命。"

四小时后，瑞金医院VIP病房。

消毒水味道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顾明峥盯着掌心的金属碎片。

这是他从安全气囊缝隙里抠出来的，边缘刻着微型二维码，经水浸泡后显出一串经纬度坐标——指向外滩十八号顶层停机坪。

"病人需要静养。"护士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我是他表弟。"推门而入的青年穿着溅满机油的连帽衫，湿漉漉的刘海下眉眼清俊得不真实。他晃了晃手中便利店塑料袋："堂哥最爱喝的蓝山咖啡。"

顾明峥眯起眼睛。眼前人分明是车祸中那个神秘青年，此刻却笑得人畜无害。

视线下移，对方左手虎口处有道淡粉色疤痕——与三小时前持刀割断安全带的伤痕完全吻合。

"林予安。"青年自顾自扯过椅子坐下，腕间银色手链叮当作响，"顾总车祸时车载系统被植入了DarkPython脚本，每秒发送2000次制动指令。"他忽然俯身，带着机修厂特有的金属气息，"想知道是谁在您的刹车上写死亡代码吗？"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窗外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远处海关钟楼传来午夜钟声。

顾明峥瞥见青年后颈处一闪而过的红光——那是皮下植入式追踪器的位置。他不动声色地将金属碎片滑入袖口："条件？"

林予安瞳孔微微收缩，这个动作让他像极了发现猎物的夜行动物。他掏出枚染血的U盘放在床头柜上，裂纹表面用荧光笔写着"Project Siren"。

"明晚十点，巨鹿路758号。"青年指尖在咖啡杯沿画圈，雾气朦胧了眼底暗涌，"用您保险箱第三层的密钥，换这个能掀翻整个华尔街的秘密。"他起身时衣摆掀起，腰间隐约露出HK416微型冲锋枪的轮廓。

走廊传来杂沓脚步声。林予安突然抓住顾明峥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下传来机械运转的细微震颤。"记住这个频率。"他眼底闪过诡谲笑意，"下次它停止时，就是金融城沦陷的钟声。"

窗外惊雷炸响，等保安破门而入时，只剩晃动的窗户和旋转的雨滴。

顾明峥展开掌心，不知何时被塞入的芯片正在发热，表面蚀刻着德文："Wer mit Ungeheuern kämpft, mag zusehn, dass er nicht dabei zum Ungeheuer wird."

与深渊对视者，当心沦为深渊。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所有数据流疯狂跳动。

顾明峥猛地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鲜血滴在白色床单上，竟渐渐晕染成区块链哈希值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