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赤练仙子

夏末的热浪裹着潮湿扑面而来，地面滚烫得像烧红的铁板。九月的开学季里，少年们踏着蒸腾的热气追逐梦想，汗水浸透的校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教室的风扇吱呀转着，少女及腰的长发撩成起伏的波浪。她懒洋洋趴在课桌上，手背枕着头，发梢垂到邻座空位的椅背。但整个人视线一直紧盯着班级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倏然，她瞳孔一亮，眼里似乎拥有了万千星辰。说出口的语气藏不住的欣喜，"砚知！这儿！"

少女的目光落在来人的身上，她身着熨烫平整的蓝白校服，纽扣严谨地系到锁骨上方一寸。头上扎着干净清爽的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晨光在她无框眼镜下投下冷冽的反光。她巴掌大的小脸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林疏雨突然直起身，长发扫落桌角的粉笔，等对方走过来时，便双手环抱住对方。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也回拥了，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好啦好啦，我快窒息了，先放开。”

林疏雨不舍的放开，随后便喋喋不休道“砚知！感动吧!这可是我给你占的VIP座！"林疏雨甩头把长发撩到肩后，露出用荧光笔涂鸦的课桌：【沈の宝座】，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隔壁空位。发梢扫过一片不知道粘了多久的樱花贴纸。

沈砚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把书包挂在椅钩。“哟，林大美女，今天开学居然这么早就来了。"“没办法，太久没见你了，好想你哦，所以就早点来啦。”林疏雨调笑着说。“是吗？咱俩也就一个星期没见吧，这么想我啊”“哎呀，人家真的想你了嘛，真的是”我们俩一直相互调侃对方。

突然，门口响起了一道脚步声，打断了这场重逢。果不其然，一位脸上架着黑框眼镜，面容严肃，身着藏青色的西装套裙的中年女性走进教室。班级里顿时鸦雀无声。“刚开学就这么吵，有没有点纪律。”

中年女子说完这番话，转而介绍起了自己，“大家好，我是林秋霞，这学期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随后，这位班主任便叫了几位同学派发了课本。并且交待了一些班级事务，以及班级里的大扫除安排。

其间，我与林疏雨一直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丝毫不知道一道目光一直紧盯着我们。

直到我无意识转过头，刚好与班主任的视线相交了几秒，有一瞬间的慌乱。

果不其然，下一秒，班主任便掷地有声的开口。"教室后排靠窗的两位同学，注意班级纪律。”班主任说完，便开始组织班级大扫除。

林疏雨哀嚎着把辫子甩到胸前："我这头发擦窗能当抹布使！"被沈砚知拎着后领提到窗边时，发梢正巧扫过对方紧绷的下颌。午后的阳光给她们镀上金边，远远看去像在合奏一把人形竖琴。

过了一会儿，沈砚知余光注意到旁边的两位同学在争执，“喂，你这个窗户擦的不是很干净，待会班主任看到会说的”。一位短发齐耳的女孩正对着另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冷笑着说。

那位扎着丸子头的女孩随机嗤笑一声，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甩了甩手:“老师又没规定必须得擦得多干净，叫我们大概打扫一下就行了。再说了，这是学校又不是你家。”

空气凝固，两股势力对峙，隐含的火药味比实质的硝烟更令人窒息。

突然，下课铃响了。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两人各自朝着教室的相反方向离开。

沈砚知看着这两人，笑而不语。倒是林疏雨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她俩这氛围像咱俩初中时候刚开始认识那会，也是这么不对付，不过好像没她俩这么夸张”。

“走啦，赶紧去食堂了。不然待会被抢光了”。

食堂的油烟味裹着喧嚣涌来时，林疏雨突然用发尾戳沈砚知后颈："快看！打汤窗口那个像不像咱初中部转来的校草？"她眼里泛着光，"他初三那年不是偷拍过你领奖的照片吗？"

"是你把奶茶泼他相机上。"沈砚知用酒精棉片擦拭对方沾了油的指尖，"而且他当时在拍你翻墙的英姿。"

"管他呢！"林疏雨像只轻盈的燕子掠向打汤窗口时，沈砚知站在原地没动。

她盯着林疏雨发尾扫过的空气，突然觉得食堂的油烟味有点呛人。那个男生有什么好拍的？肩膀太宽，像衣架成精。她用力掰开一次性筷子，"啪"地一声脆响引得邻桌女生侧目。

"他说我像武侠剧里的赤练仙子！"林疏雨蹦跳着回来，吃饭时嘴角无意沾染了番茄蛋汤。看起来可爱温顺。沈砚知垂眼把她餐盘里的鱼丸戳成蜂窝，汤汁溅到手机屏保上——去年初三毕业合照里，林疏雨正与她紧挨着肩膀，笑的比盛夏的骄阳还灿烂

"微信加上了？"她抽纸巾擦拭屏幕，指腹压得有点重。

"当然啦！他还问我们是不是经常一起——"

"擦好了。"沈砚知突然站起来，餐盘里的炒饭还剩大半，"作业本落教室了。"

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林疏雨的碎发被带动着晃了晃。直到走出食堂，沈砚知才意识到自己把林疏雨的酸奶也顺手拎走了。玻璃瓶外壁凝满水珠，像某人刚才亮晶晶的眼睛。

她没察觉自己正用拇指反复摩挲瓶身上"草莓味"的标签，就像没察觉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其实和初二那年看到林疏雨给隔壁班长递情书时一样。

林疏雨望着食堂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吸管在齿间轻轻磨了磨。

"又突然闹脾气..."她小声嘟囔，低头戳了戳碗里剩下的鱼丸。知知最近是生理期吗？还是物理作业太难了？上次她这样突然冷着脸走掉，还是因为自己把她整理的笔记弄上了咖啡渍。

她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沈砚知发了条消息：【你酸奶还在我这儿呢】附赠一个吐舌头的表情包。等了几秒没回复，又追了一条：【物理作业借我抄抄呗？】

男生端着餐盘经过时，她正盯着毫无动静的聊天界面出神。"那个..."男生刚开口，林疏雨7就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扣在桌上，"啊？哦...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

她匆忙收拾餐盘，临走前还不忘把沈砚知落下的课本塞进书包。走廊拐角处，她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侧袋摸出一板巧克力——这是她早上特意买的，因为上周沈砚知说过想吃。

肯定是没睡好..."她自言自语地点头，脚步不自觉地加快。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发梢跳跃，像一串轻盈的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