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的前一天，贺峻霖已经将演讲稿修改了七遍。
此刻他站在礼堂后台的镜子前，反复练习着每一个表情和手势。镜中的少年有着精致的五官，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透，微抿的嘴唇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谨。
"语速再慢一点，这里要停顿两秒..."贺峻霖小声嘀咕着，手指轻轻敲打演讲稿的边缘，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作为南山高中学生会的副会长，开学致辞是他每学期最重要的任务之一。高二分科后的第一次全校集会，他必须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贺副会长，设备都调试好了。"学生会宣传部的学弟探头进来报告。
"麦克风试过了吗？备用电池准备了没有？"贺峻霖头也不抬地问道，手指仍在翻动稿纸。
"都检查三遍了，按照您的要求。"
贺峻霖这才点点头，将目光从稿纸上移开："辛苦了，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七点准时到这里集合。"
学弟如释重负地离开了。贺峻霖深吸一口气，再次低头检查手中的演讲稿。这份稿子他几乎能倒背如流，但每次公开演讲前的紧张感总是如影随形。
就在这时，后台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让一下！急事！"
贺峻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擦着他的肩膀冲了过去。在那一瞬间，他感到手中的纸张被气流掀起，七页精心排列的演讲稿如同白鸽般四散飞起。
"我的演讲稿！"
贺峻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蹲下身去抢救那些飘落的纸张，却因为动作太急而撞到了旁边的道具架。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后，他狼狈地坐在地上，手里只抓住了三张纸，其余的都散落在各处。
那个撞他的人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急忙折返回来帮忙捡拾。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几张稿纸递到贺峻霖面前。他抬头，对上了一双他从未在学校里见过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后台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蓝色，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
贺峻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常态。他接过纸张，迅速整理顺序："你是哪个班的？开学典礼前擅自闯入后台，还这么莽撞..."
"严浩翔，今天刚转学过来。"对方挠了挠头，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教导主任让我来找体育组组长，说有急事。我看到后台门开着就..."
贺峻霖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的是崭新的南山高中校服，胸前的姓名牌确实写着"严浩翔"三个字。他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肩膀宽阔，一看就是体育特长生的身材。
"就算是转学生也应该知道基本规矩。"贺峻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我是学生会副会长贺峻霖，你的行为已经干扰了明天开学典礼的准备工作。"
严浩翔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原来你就是贺峻霖啊。教导主任刚才还提起你，说你是学生会的中流砥柱。"
这句不知是恭维还是调侃的话让贺峻霖一时语塞。他重新整理好演讲稿，确认顺序无误后才开口："既然你是转学生，这次就算了。但请记住，学生会办公区域非请勿入。"
严浩翔点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贺峻霖手中的稿纸上："需要帮忙检查一下吗？刚才可能弄乱了顺序。"
"不必了。"贺峻霖冷淡地拒绝，"你不是要找体育组组长吗？他在体育馆。"
严浩翔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后台。贺峻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不知为何，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奇怪的人..."他小声嘀咕着，继续低头检查演讲稿。
贺峻霖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就在教室里再次见到了那个"奇怪的人"。
"各位同学，这是新转学来的严浩翔同学，从今天起将加入我们高二(3)班。"班主任李老师站在讲台上介绍道，"严同学在篮球方面很有特长，曾获得过省级青少年比赛MVP，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和窃窃私语。贺峻霖注意到几个女生已经在小声讨论这位新同学的颜值了。确实，站在阳光下的严浩翔比昨晚在昏暗后台看起来更加耀眼——他的五官立体分明，笑起来时右脸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随性而自信的气质。
"严同学，你就坐在贺峻霖旁边吧，他是我们班的班长，也是学生会副会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贺峻霖心里一沉。他习惯了独来独往，旁边空着的座位是他的"缓冲区"，现在突然要多一个同桌，而且还是昨晚那个莽撞的转学生...
严浩翔拎着书包走过来，冲他眨了眨眼睛："又见面了，贺副会长。"
"叫我贺峻霖就行。"他低声回应，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文具往旁边挪了挪。
第一节课是数学，贺峻霖很快沉浸在学习中，暂时忘记了旁边多了一个人的事实。直到下课铃响，他才注意到严浩翔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贺峻霖皱眉问道。
"你的笔记做得真工整。"严浩翔指了指他的笔记本，"像印刷品一样。"
贺峻霖合上笔记本："习惯而已。"
"能借我抄一下吗？刚才有几个地方没跟上。"
贺峻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笔记本递了过去："下节课前还我。"
"谢了，同桌。"严浩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同桌。这个词让贺峻霖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还没来得及分析这种感受，班主任李老师就出现在教室门口。
"贺峻霖，严浩翔，教导处找你们。"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教导处，严浩翔好奇地问："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贺峻霖简短地回答，心里却在快速思考各种可能性。难道是昨晚的事情被知道了？还是新学期有什么特殊安排？
教导主任王老师见到他们，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来了啊。是这样的，考虑到严浩翔同学的特长和过往经历，学校决定直接任命他为学生会体育部部长。贺峻霖，你作为副会长，要多带带他。"
贺峻霖瞪大了眼睛："王老师，学生会干部不是应该通过竞选产生吗？而且体育部部长的人选我们已经..."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王老师摆摆手，"严浩翔同学在原来学校也是学生会骨干，有丰富经验。校篮球队今年要冲击省赛，需要他这样的领军人物。"
贺峻霖感到一阵烦躁。他花了整整一个暑假规划学生会人事安排，体育部部长本来已经内定了高三的赵磊，现在全被打乱了。
"我反对这种任人唯亲的做法。"他直截了当地说，"学生会应该有民主程序。"
王老师的脸色沉了下来："贺峻霖，注意你的言辞。这是学校的决定。"
严浩翔在一旁显得有些尴尬："王老师，如果这会造成问题，我可以参加正式竞选..."
"不必了。"王老师斩钉截铁地说，"就这么定了。下午学生会开会，贺峻霖你负责介绍严浩翔给大家认识。"
走出教导处，贺峻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严浩翔快步跟上他："嘿，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找王老师..."
"不必了。"贺峻霖冷冷地说，"学校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下午三点，学生会办公室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室，留下严浩翔站在原地，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下午的学生会会议上，火药味十足。
"关于下个月的校运动会，我建议沿用去年的基本框架，但在开幕式上增加一些创新元素..."贺峻霖指着投影仪上的方案说道。
"太保守了吧？"严浩翔突然插话，"既然是校庆年，为什么不彻底改革一下？可以搞成体育嘉年华的形式，增加趣味项目，让更多不擅长运动的同学也能参与。"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反驳贺峻霖的方案，即使是会长马嘉祺也会先私下沟通。
贺峻霖的手指停在翻页笔上，指节微微发白："严同学，学生运动会首先是竞技体育的展示，不是游园会。"
"但参与度更重要不是吗？"严浩翔毫不退让，"我看到去年的数据，只有30%的同学实际参与了比赛，其他都是观众。"
"那是因为..."
"而且后勤工作太繁重了，全部压在学生会身上。我们可以招募班级志愿者，分派简单任务..."
贺峻霖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严部长，在你刚上任第一天就全盘否定往届经验之前，也许应该先了解一下我们学校的具体情况。"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宣传部长丁程鑫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严浩翔的脚，示意他别再说话。
严浩翔却站了起来："我只是提出不同视角。贺副会长，你的方案很好，但可以更好。如果我们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办活动，那学生会的意义在哪里？"
贺峻霖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转学生，这个空降兵，凭什么质疑他精心准备的方案？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才是不讲理的那个人？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他一字一顿地说，"各部门按照原计划推进工作。严部长，既然你有这么多想法，请在下周前提交一份详细的体育部工作计划。"
说完，他收拾好文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身后传来一阵低声的议论，但贺峻霖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可能反应过度了，但严浩翔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他的邻座，他精心安排的学生会人事，他引以为傲的活动方案...
走到教学楼拐角处，贺峻霖突然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窗外的夕阳将走廊染成橘红色，远处操场上传来篮球队训练的声音。他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
不知为何，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他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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