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的对峙比贺峻霖预想的更顺利。
完整录音一经播放，赵磊的指控立刻土崩瓦解。更令贺峻霖意外的是，严浩翔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刘佳作证，她红着眼睛承认赵磊曾向她施压，要求提供"贺峻霖和严浩翔不正当关系的证据"。
"赵磊一直想当体育部长，"刘佳低着头说，"他嫉妒严浩翔空降抢了他的位置，更嫉妒贺峻霖和严浩翔关系好..."
校长听完所有证据，当场宣布撤销对贺峻霖的指控，并给予赵磊警告处分。走出办公室时，贺峻霖长舒一口气，却发现严浩翔不见了。
"他刚才跑出去了，"刘佳小声说，"好像接了个电话..."
贺峻霖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最近每次严浩翔接到电话，都会陷入长时间的低落。这次又是谁打来的？陈教授？还是他父亲？
下午的课程严浩翔没有出现，发信息也不回。放学后，贺峻霖独自走向学生会办公室，天空阴沉沉的，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贺峻霖打开电脑准备处理文件，却发现桌面上多了一个音频文件，命名为"给贺峻霖"。心跳陡然加速，他点开文件，严浩翔的声音通过音箱传来：
【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又临阵脱逃了。我总是这样，遇到难题就躲起来...但有些话必须告诉你。今晚七点，音乐教室见。如果我没来...算了，我一定会来。】
简短的留言结束了，贺峻霖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七点...还有一个半小时。严浩翔想说什么？为什么用这种方式约他？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由疏到密，很快演变成倾盆大雨。贺峻霖看了看表——六点四十分。如果现在出发，刚好能在七点前赶到音乐教室。
他收拾好书包，站在窗前犹豫了一秒，然后毅然冲进雨幕中。
雨水瞬间浸透了校服，冰冷的触感让贺峻霖打了个寒颤。他低着头在雨中奔跑，水花四溅，视线被雨水模糊。校园里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雨中形成朦胧的光晕。
接近音乐楼时，一阵钢琴声穿透雨幕飘入耳中。贺峻霖放慢脚步，呼吸急促——是那首曲子，严浩翔转学第一天在音乐教室弹的那首。旋律比记忆中更加忧伤，仿佛在诉说一个无法言明的故事。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温暖的黄光从缝隙中漏出来。贺峻霖轻轻推开门，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小小的水洼。
严浩翔背对着门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舞动。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头发略显凌乱，像是匆忙中没来得及整理。琴声如泣如诉，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
贺峻霖静静地站在门口，不敢打扰。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他才轻声开口："你约我来的。"
严浩翔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转身："你来了。"
"我来了。"
严浩翔终于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看到浑身湿透的贺峻霖，眉头立刻皱起："你淋雨来的？"
"没带伞。"贺峻霖耸耸肩，试图表现得轻松些，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严浩翔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衬衫外套递给他："穿上。我可不想你明天又发烧。"
贺峻霖接过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慢慢套在湿漉漉的校服外面。熟悉的柑橘香气包围了他，混合着雨水的清新，莫名让人安心。
"所以，"他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严浩翔深吸一口气，重新转向钢琴，手指轻轻抚过琴键："这首曲子...是我转学来南山第一天弹的。那时候我刚离开音院附中，整个人像行尸走肉...直到在后台撞飞了某人的演讲稿。"
贺峻霖嘴角微微上扬："我记得。当时觉得这个转学生真讨厌。"
"而我觉得这个副会长真难搞。"严浩翔轻笑一声，随即表情又变得严肃，"但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感觉...生活也许还有别的可能性。"
窗外的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贺峻霖不自觉地向前几步，站在钢琴旁，能清楚地看到严浩翔睫毛投下的阴影和紧绷的下颌线。
"今天我爸又打电话来了，"严浩翔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按出几个单音，"说陈教授找到了国际青少年音乐节的替补名额，要我一周内做决定。"
贺峻霖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严浩翔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痛苦与迷茫，"一方面，那确实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舞台；另一方面..."他的目光落在贺峻霖脸上，"我害怕重蹈覆辙，更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贺峻霖的喉咙发紧："所以你躲起来了。"
"我需要一个人思考。"严浩翔苦笑，"但每次独处，脑子里全是你说的'你应该去追求这些机会'。"
"那是真心话。"贺峻霖轻声说，"如果你真的想去..."
"问题就在这！"严浩翔突然站起来，琴凳被撞得向后滑去，"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音乐曾经是我的全部，但现在..."他走近一步，雨水从贺峻霖的发梢滴落，溅在他的手背上，"现在有比音乐更重要的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贺峻霖能闻到严浩翔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心跳声大得仿佛盖过了雨声，他不敢猜测严浩翔话中的含义。
"为什么躲着我？"严浩翔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真正的原因。"
贺峻霖垂下眼睛："我告诉过你了..."
"不是全部。"严浩翔坚持道，"如果是怕影响我比赛，你应该鼓励我去才对。为什么反而疏远？"
一滴水从贺峻霖的刘海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真相就在嘴边，但他害怕说出口——害怕承认自己是因为不舍，是因为自私地希望严浩翔留下，所以才选择远离。
"我..."他艰难地开口，"我怕我会..."
"会什么？"
"会阻碍你。"贺峻霖终于抬起头，直视严浩翔的眼睛，"如果你因为我而放弃机会，将来后悔了怎么办？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严浩翔的表情从困惑转为震惊，最后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柔软："傻瓜..."他伸手拂去贺峻霖脸上的水珠，"你怎么会是阻碍？"
"可是音乐对你那么重要..."
"重要，但不是全部。"严浩翔的手停在贺峻霖的脸颊边，"这一年我明白了一件事——音乐应该是让人快乐的，而不是枷锁。在南山，我找回了这种快乐。因为你。"
贺峻霖的呼吸变得急促，严浩翔的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他心上："我...我不明白..."
"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严浩翔苦笑，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贺峻霖，我喜..."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打断了他的话。教室的灯闪烁了几下，突然熄灭，将他们笼罩在黑暗中。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只有雨声和彼此的呼吸在黑暗中清晰可闻。贺峻霖感到严浩翔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温暖而坚定。
"停电了。"严浩翔的声音带着笑意，"真会挑时候。"
"你刚才想说什么？"贺峻霖鼓起勇气问。
黑暗中，严浩翔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不重要。有些话...用音乐表达更好。"
他拉着贺峻霖回到钢琴前，两人挤在一张琴凳上。严浩翔的手重新放在琴键上，开始弹奏一首贺峻霖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开始时轻柔如耳语，渐渐变得热烈奔放，最后回归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认的深情。
"这是..."曲终时，贺峻霖轻声问。
"《心跳频率》。"严浩翔转向他，即使在黑暗中，贺峻霖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温度，"写给你的。从我们相遇那天开始，我的心跳就跟着你的频率走了。"
贺峻霖的眼眶突然发热。所有的疑虑、恐惧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可笑。严浩翔选择了他，不是作为退而求其次的选项，而是作为真正想要的人。
"我也是。"他轻声回应，声音微微颤抖，"从你为我捡演讲稿那一刻起。"
严浩翔轻笑出声："那时候你明明很讨厌我。"
"那是因为..."贺峻霖停顿了一下，"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我讨厌意外，讨厌失控...但你让我明白，不是所有意外都是坏事。"
黑暗中，他感觉到严浩翔的呼吸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出胸腔，贺峻霖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亮。
"有人吗？"是保安的声音，"停电了，所有学生请立即离校！"
两人迅速分开，贺峻霖的脸烧得发烫。严浩翔懊恼地叹了口气，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
"我们...该走了。"贺峻霖小声说，虽然一点也不想移动。
严浩翔点点头，却突然凑近在他耳边轻声说："待会儿能去你家吗？我...不想今晚就这样结束。"
贺峻霖的耳根一阵酥麻，他点点头，随即想起黑暗中严浩翔可能看不见："好。"
两人冒雨跑出校园，浑身湿透却莫名兴奋。公交车上，他们肩并肩坐着，手藏在座位下紧紧相握，偶尔交换一个隐秘的微笑。
贺峻霖的家空无一人——父母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要周末才回来。他找出干毛巾递给严浩翔，又去厨房泡了两杯热可可。
"给。"他递给严浩翔一杯，"别又感冒了。"
严浩翔接过杯子，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贺峻霖的手背："谢谢。"
两人坐在客厅地毯上，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温柔的背景音乐。
"关于音乐节..."贺峻霖小心地提起话题。
严浩翔摇摇头："我决定了，不去。"
"但那是国际舞台..."
"时机不对。"严浩翔抿了一口热可可，"医生说我的焦虑症还没完全稳定，贸然回到高压环境风险太大。而且..."他看向贺峻霖，"我想先完成高中学业。音乐可以有很多形式，不一定要走比赛这条路。"
贺峻霖注视着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你父亲能接受吗？"
"慢慢说服吧。"严浩翔苦笑，"不过有我妈帮忙，问题不大。她...挺喜欢你的。"
"喜欢你"三个字让贺峻霖的心跳加速："你跟你妈妈提起过我？"
"经常提。"严浩翔的耳尖微微发红，"她可能已经把你当成未来女婿了。"
贺峻霖差点被热可可呛到："严浩翔！"
"开玩笑的。"严浩翔笑着凑近，"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对吧？"
贺峻霖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他曾经是舞台上闪耀的钢琴神童，是校园里耀眼的转学生，而��在，他只是严浩翔，一个会为他弹琴、会为他撑伞、会为他勇敢面对的普通人。
"严浩翔，"他轻声说，"我可以吻你吗？"
严浩翔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他们的第一个吻带着热可可的甜味和雨水的清新，轻柔而试探，像是一首乐曲的第一个音符，预示着后面更美的旋律。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严浩翔的额头抵着贺峻霖的，呼吸有些不稳："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贺峻霖轻笑出声："你想象过？"
"不止一次。"严浩翔坦然承认，"从你在医务室抓着我的手不放那次就开始了。"
"我那是在做噩梦！"
"但你抓的是我的手。"严浩翔得意地说，仿佛这是什么重大胜利。
贺峻霖摇摇头，却忍不住微笑。外面的雨依然下着，但此刻他心中一片晴朗。无论明天面对什么，至少今晚，他们找到了彼此的频率，并且决定永远保持同步。
严浩翔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皱眉道："我爸..."
"接吧。"贺峻霖鼓励道，"告诉他你的决定。"
严浩翔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爸...是的，我考虑好了...不，不是任性..."
贺峻霖悄悄起身，给他留出私人空间。走到窗前，他望着雨中模糊的街景，心中无比平静。身后传来严浩翔时而坚定时而恳求的声音，但已不再让他感到不安。
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会一起面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几分钟后，一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严浩翔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搞定。"
"你爸同意了？"
"暂时休战。"严浩翔的声音带着笑意，"他说要亲自来南山见你，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他儿子放弃国际比赛。"
贺峻霖转身面对他："我该害怕吗？"
"有点。"严浩翔故作严肃，但眼中的笑意出卖了他，"我爸生气起来很吓人的。不过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贺峻霖注视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在舞台上崩溃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得如此坚强。而能够见证这个过程，是他从未想过的幸运。
"严浩翔，"他轻声说，"无论你选择什么路，我都会支持你。"
严浩翔的眼神柔软下来："我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爱你。"
这三个字像是一颗糖，在贺峻霖心中慢慢化开，甜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最终，他只能回以一个吻，将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感倾注其中。
雨声渐小，但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只属于他们的旋律——一首名为《心跳频率》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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