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顺着许棠的指尖滴落，在积水里荡开一圈圈涟漪。她盯着自己锁骨上那道刚划开的伤口，花瓣状的疤痕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客厅里弥漫着铁锈与蓝花楹混合的气味，让人头晕。
"你疯了吗？"穆祉丞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的衬衫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下方一排整齐的疤痕，每道都对应着许棠曾经的自杀日期。"系统在吸收我们的生命力维持平衡，你越反抗它就越——"
积水突然沸腾般翻涌，切换成张极的医疗记录投影。许棠看到最新一页血清抗体浓度数据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着【临界值】三个字。一滴金红色液体从张极下颌坠落，在接触水面瞬间爆发出刺目强光。
"他的血..."许棠本能地伸手，那滴液体却穿过她的指缝，精准落在投影中朱志鑫肝脏损伤的位置。原本灰暗的器官影像突然亮起，伤痕开始愈合。
余宇涵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这次换你来当链条？"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耳后的月牙疤痕渗出血丝。飘窗外的蓝花楹树剧烈摇晃，沾血的花瓣粘在玻璃上，拼成巨大的"2"字。
许棠踉跄着站起来，积水中的契约图案正在旋转。八道锁链投影绷得笔直，末端连接着每个人耳后的疤痕。张峻豪突然闷哼一声，小腿内侧的伤口爆开，喷出的血丝在空中扭成DNA螺旋状的光带。
"停下！都给我停下！"许棠抓起玻璃碎片又要往锁骨划。左航的机械表发出尖锐警报，表盘与积水倒影同步显示着八人的生命体征。代表许棠的绿色光点正在疯狂吸收周围红光，每闪烁一次，苏新皓的心率曲线就下跌一截。
穆祉丞扑过来抢玻璃片，两人在血水里翻滚。他的膝盖压住许棠的手腕，呼吸喷在她颈侧："看清楚！你每伤害自己一次，系统就会从他们身上抽取更多能量来修复！"
许棠突然不动了。她看到穆祉丞后背浮现的荧光纹路——是缩小版的公寓平面图，自己房间被标成刺目的红点。积水里母亲的协议第七条下方，那行小字正在发光：【最终阶段将启动备用回收程序】。
"什么叫...回收程序？"许棠的声音发抖。
朱志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带着细小的蓝色晶体。张泽禹冲过去扶他，自己耳后的疤痕却也开始流血。整个房间的暗红色光芒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警报灯。
穆祉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松开许棠，慢慢卷起自己的袖子。手臂内侧密密麻麻全是针孔，最新的一圈淤青中央，有个正在渗血的罗马数字VIII。
"每次你试图切断链接..."他声音沙哑，"系统就会通过我们的疤痕反向注射镇定剂。八年，三十七次抢救，四百多针。"积水突然切换成精神病院的监控画面，许棠看到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束缚床上，而玻璃窗外站着穿校服的穆祉丞。
苏新皓的吉他弦突然全部崩断。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正浮现出和许棠锁骨上一模一样的花瓣印记。"倒计时两天..."他苦笑着抬头，"看来这次真的要结束了。"
许棠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突然抓住穆祉丞的衣领，把他拽到面前。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她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血腥味："你们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所谓的保护...就是把我变成你们的活体输液瓶？"
张极突然从昏迷中惊醒。他挣扎着爬过来，抓住许棠的脚踝。积水立刻浮现完整协议，第七条下方的小字完全显现：【回收程序：当宿主反抗值达到阈值，将强制清除所有关联记忆】。
"不是输液瓶..."张极咳着血沫仰起脸，他的瞳孔已经有一半变成诡异的冰蓝色，"是锚点。你的每一次崩溃，都会把我们的意识往深渊拖一寸。"他锁骨刻着日期的伤口正在融化，露出下面发光的金属芯片。
窗外暴雨更急了。沾血的花瓣被雨水冲刷，数字"2"渐渐变成"1"。余宇涵突然笑起来，他举起自己的笔记本，内页正在自燃。烧焦的纸灰组成了许棠母亲的字迹：【感谢诸位执行监护协议，青山病院已做好接收准备】。
许棠感到锁骨的花瓣疤痕开始发烫。八道锁链投影同时发出金属断裂的声响，穆祉丞后背的公寓平面图突然放大悬浮在空中，每个房间都伸出血管状的红线缠住许棠的手腕。
"现在你明白了？"穆祉丞擦掉嘴角的血，他的虹膜也开始泛蓝，"不是我们在监控你...是你在无意识中，把我们都拖进了你的噩梦循环。"
积水突然全部立起，形成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场景——朱志鑫偷偷换掉许棠的安眠药、左航在深夜的便利店外守到天亮、张泽禹烧掉全班联名的排挤信...最后一个画面是十五岁的穆祉丞，在病院走廊签下那份印着蓝花楹的协议。
许棠的眼泪砸在积水里。她看到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一个穿着病号服，一个穿着校服，还有一个是现在的自己。三个影子同时开口："所以这次...换我来当守护者？"
整个公寓突然剧烈震动。蓝花楹树的根系穿透墙壁，枝条缠住每个人的脚踝。树皮剥落的地方露出电路板般的纹路，而最高处的枝桠上，悬挂着个正在倒计时的电子钟。
【00:47:32】
许棠的指尖突然陷入积水，水面像凝胶般凝固。她看见自己的倒影裂成无数碎片，每片都映着不同时期的穆祉丞——初中时帮她挡开篮球的少年，高中在天台没收她刀片的学长，现在这个衬衫染血的男人。
"你们早该告诉我。"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每次我吞药片的时候，割腕的时候..."积水突然沸腾，炸开成八道血柱。每道血柱顶端都浮现着医疗记录：张峻豪的胃穿孔手术单，左航的镇静剂处方笺，朱志鑫的肝脏移植同意书。
穆祉丞突然扯开衬衫，胸口皮肤下浮现出电子屏般的蓝光。密密麻麻的日期代码间，跳动着八个不同颜色的生命条——苏新皓的已经只剩5%。"告诉你什么？"他抓住许棠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说每当你自残一次，我们就得轮流进ICU？"
张极突然剧烈抽搐，吐出的血里混着细碎芯片。积水自动聚成托盘接住，血珠在表面拼出【记忆清除进度87%】。许棠这才注意到他瞳孔里的蓝光不是反射，而是眼底植入的微型显示器。
"还剩四十三分钟。"余宇涵掰断正在自燃的钢笔，墨水流出来变成倒计时数字。他苦笑着展示被墨水染黑的手掌，"多讽刺，我们签协议用的笔，最后在烧毁协议。"
窗外蓝花楹的枝条突然刺穿玻璃，带血的树汁在木地板上蜿蜒出电路图纹路。许棠发现那些根本不是树枝，而是由无数细小针管纠缠成的仿生结构，针尖还挂着淡蓝色药液。
"不要碰！"张泽禹拍开她伸向枝条的手，自己掌心立刻被腐蚀出焦痕。他疼得单膝跪地，却把受伤的手藏到背后："是记忆阻断剂...系统在准备格式化。"
许棠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看清那些枝条穿刺的轨迹——每根都精准对应着客厅里八个人曾经站过的位置，就像在标记猎物。而最新的一根正悬在自己头顶，针尖缓缓渗出淡粉色液体。
"第一次见到你..."苏新皓突然开口，他弹了下断掉的吉他弦，发出刺耳的嗡鸣，"是在音乐教室。你踮脚想够柜顶的美工刀，我假装没看见，给你弹了首《蓝色多瑙河》。"他举起手腕，皮肤下隐约可见的芯片正在发烫，"后来才知道，系统把那首歌设成了我的镇定程序。"
积水突然变成深红色。许棠看到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病床，而现实中的穆祉丞正做着和监控画面里完全相同的动作——将三根手指贴在玻璃上，指节发白。
"现在你懂了？"朱志鑫咳着血笑起来，"不是我们监视你，是你的每个绝望瞬间，都变成烙印刻在我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收缩。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倒计时数字"1"正在融化，重组为鲜红的【FINAL PHASE】。
许棠锁骨的花瓣疤痕突然灼烧般剧痛。她低头看见积水里的契约图案正在重组，原本锁住八人的链条全部转向，末端变成注射器形状对准她的脊椎。
"跑..."穆祉丞突然推她，"趁系统还在切换宿主！"他的右臂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机械结构的荧光纹路。许棠这才注意到，他衬衫袖口磨破的地方一直藏着微型输液泵。
但为时已晚。整个公寓的墙面突然渗出蓝色黏液，接触空气后凝固成镜面。无数个许棠的影像从镜中伸出手，抓住她的脚踝。最近的镜面里，穿病号服的少女正用口型说："欢迎回家。"
张峻豪突然暴起砸碎最近的镜子，飞溅的碎片却悬浮在空中，每片都映着许棠不同年龄段的崩溃瞬间。"没用的..."他喘着粗气后退，"记忆回溯已经启动。"
许棠感到有冰冷的东西刺入后颈。她最后看到的，是穆祉丞扑过来时，胸口生命监测屏上八个同时归零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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