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寻的眉头轻蹙,呼吸略显紊乱,唇间不自觉地逸出几声微弱的轻哼。方禹的手指如同春风掠过她的额头,嗓音低柔得仿若耳畔的一缕轻风:“乖,很快就不疼了。”她像是听到了,又似在梦境深处给予了模糊的回应,迷离间,意识再度沉入那更深的梦乡。
马车在方府门口缓缓停下,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名下人迅速撑开伞,快步迎上前去。方禹从马车上迈下,伞恰好遮住了他的头顶,隔绝了纷飞的寒意。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仿佛大地在低声抱怨这冬日的重量。他一路走到门前,抬眼对另一名静候着的下人淡淡吩咐道:“去找个兽医来,给这只狐狸看看。”那下人闻言,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白雪中。
院子里的地面,原本已被清扫得一尘不染,然而新雪纷扬而下,转瞬之间便为大地覆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宛如一条柔软却厚重的棉毯。方禹怀抱着凌寻踏入房间,将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她的脸色苍白如雪,那沾染在衣物上的斑驳红色,如同泼洒开的颜料般刺目,令人不忍直视。她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既是在护住自己脆弱的内里,又仿若想要逃离某种无形却尖锐的伤痛。
兽医很快便赶到了,甫一进门便恭敬地低头行礼,声音低沉而稳重:“公子。”方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嗯,请进。”他侧身让开,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床上那抹纤弱的身影。兽医缓步走到床边,视线落在狐狸身上。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仔细检查着它的每一处伤口。时间在无声中悄然流逝,房间内一片寂静,唯有几人轻微的呼吸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雪落枝头的窸窣声交织成曲。半个时辰后,兽医终于直起身,眉宇间透出一丝疲惫,却又带着几分释然。他向方禹拱手一拜,语气恭敬而笃定:“已经处理好了,公子。”方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狐狸身上,神情平静如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你先下去吧。”兽医低头答道:“是。”他的脚步声极轻,像是不忍打破这片宁静,随即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凌寻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只看到一个身影在身旁。方禹见她终于醒来,轻声问道:“饿了吗?还是渴了?”他的声音带着关切,像是夜风拂过般温和。凌寻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此刻是狐狸的模样,一旦开口说话,恐怕会把人吓得不轻。于是,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似无奈,又似感激。
凌寻身上的伤口虽已愈合了些,但依旧遍布全身。她现在稍一动弹,便牵动了伤处,疼得钻心。因此,她只能静静地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