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黑卡

季羡推开灵枢院总部大楼的玻璃门时，冷气裹挟着淡淡的雪松香扑面而来。

前台的年轻职员正在核对全息屏上的日程，头也不抬地开口："预约编号？"她的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方，直到一张黑卡轻轻落在台面上。

卡面边缘泛着暗金色的微光，中央蚀刻着三重交叠的圆环——灵枢院最高权限的象征。这种卡整个机构只有三张：一张在院长贴身携带的怀表夹层里，一张随副院长出访海外，而第三张……

"季先生！"职员猛地站起来时，电子笔滚落在地。她盯着眼前穿深灰色连帽卫衣的年轻人——宽松的抽绳兜帽软软地搭在肩头，黑色工装裤的束脚收进短靴里，整个人像是刚从某个电竞比赛现场溜出来的选手。唯一违和的是他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银色编码，此刻正随着他转卡片的动作泛着休眠状态的蓝光。

"最近安保系统升级了？"他指了指天花板角落新装的监控探头，卫衣下摆随着抬手的动作掀起一角，露出精瘦的腰线，"上周来还没这个。"

"是、是的，因为第七区……"

"知道了。"季羡把双手往卫衣口袋里一揣，慢悠悠地走向电梯，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那就是璃先生养了十年的……"

"嘘！他去年一个人就清除了整个北区的数据风暴，你当是普通关系户？"

电梯门合拢的刹那，季羡对着镜面拨了拨被兜帽压乱的头发。镜中人眼角微微下垂，鼻梁上还留着午睡时压出的红印，任谁都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像刚打完篮球的大学生，是政府最隐秘的网络安全王牌。

顶层的空气比楼下更冷些。

整层楼只有一扇门，材质特殊的门板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季羡刚抬手，门就无声滑开，暖黄的灯光像蜂蜜般流淌出来。

"你又在吓唬前台。"

声音从落地窗前传来。璃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黑色高领毛衣裹着过分单薄的身形，露出的后颈苍白得近乎透明。窗外是整座城市最矛盾的景观——第七区的隔离墙像一道银色疤痕，将霓虹璀璨的市中心与那片终年笼罩在金色薄雾中的区域割裂开来。

季羡熟门惯路地把自己扔进会客区的沙发，卫衣布料在真皮沙发上摩擦出窸窣的声响。他伸长手臂从果盘里捞了个蜜橘："谁让你非给我这张卡的？每次来都像被围观珍稀动物。"

橘子刚剥开，清甜的香气还没漫开，璃就转过身来。

阳光穿过他浅金色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皮肤白得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唇色很淡，整个人像一尊被时间磨损过的神像，唯有眼睛亮得惊人——那是种介于银和白之间的奇异色泽，看久了会让人产生眩晕感。

"网络治安部很闲？"璃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久病之人的气音。他走到茶几前时，季羡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素银戒指，那是季羡十岁时送他的第一个礼物。

"闲到能给你的绿萝编小辫子。"季羡掰了瓣橘子递过去，卫衣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臂上淡淡的疤痕——去年处理数据风暴时被量子灼伤的痕迹，"上周倒是有个黑客攻击市政系统，结果刚突破第一道防火墙就触发了自毁程序——"他突然把橘子往空中一抛，"轰！整个地下网吧的终端全废了。"

璃没接橘子。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季羡这才注意到里面晃动的不是水，而是某种淡金色液体。随着璃的吞咽动作，他颈侧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色纹路，又迅速隐没在皮肤下。

"今晚陪我去隔离墙。"璃放下杯子时，杯底残留的金色液体正在蒸发成细小的光点。

季羡接住落下的橘子瓣，卫衣兜帽因为突然坐直的动作滑到脑后："墙出问题了？"

"例行检查。"璃走向办公桌的脚步有些飘，黑色毛衣空荡荡地裹着肩膀，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的雾，"穿防护服，最近第七区的能量波动异常。"

季羡望着璃被阳光穿透的侧影，突然把剩下的橘子全塞进嘴里。他太熟悉这种语气了——每当璃用"例行"这个词，就意味着某些"非常规"的事情正在发生。

落地窗外，第七区的薄雾深处有金光一闪而过，像某种沉睡中的生物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