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作用

II区特殊监护室的蓝光在午夜格外刺眼。季羡隔着观察窗，看到璃右半身的晶体化已经蔓延至锁骨，那些荆棘状的金色脉络在苍白皮肤上格外狰狞。主治医师正在准备今天的第七次注射，针管里的淡金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次换新配方。"医师擦了擦汗，"希望不会像昨天那样..."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璃的身体猛地绷直。季羡看到那些金色裂纹突然活物般扩散，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爬满半边脸颊。璃的左手死死抓住床栏，金属扶手在指尖下扭曲变形，而他的瞳孔——

"别看！"阿锦突然捂住季羡的眼睛，但已经晚了。

在那短暂的一秒里，季羡看到了璃完全变成金色的眼睛，虹膜里流转着陌生的记忆碎片：暴雨中的青石巷，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研究员仰面倒在血泊里，手里紧握着半块破碎的怀表...

"放开。"季羡挣开阿锦的手，再看向病房时，璃眼中的金色已经褪去，那些蔓延的裂纹也诡异地缩回衣领下方。只有床单上深深的抓痕证明刚才的痛苦真实存在。

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头。它异色的双瞳紧盯着璃的颈部，当那些金色裂纹退到锁骨位置时，猫突然伸出舌头舔过最后一点金光。季羡分明看到有细小的光粒从璃的皮肤转移到猫的瞳孔里。

"副作用越来越短了。"医师记录着数据，"从最初的十分钟缩短到现在的三十秒...这不合常理。"

季羡的监测仪突然自动启动，屏幕上跳出一条加密信息：

【稳定剂成分变更记录】

· 新增：墙之碎片萃取物（浓度7%）

· 删除：林氏抑制剂

· 警告：记忆防火墙失效

病房门突然打开，院长周沉带着两个陌生面孔走了进来。那两人胸前的双蛇权杖徽章让季羡瞬间绷紧神经——I区监察委员会。

"例行检查。"周沉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请回避。"

当季羡不情愿地退出时，他听到某个监察员低声说："...比预期的侵蚀速度慢，要不要增加剂量..."而璃的回答冰冷刺骨："你们敢动配方，我就让欧阳家的私兵全部结晶化。"

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季羡的余光瞥见璃的左手在身后比了个特殊手势——黑猫的尾巴立刻竖了起来。

II区地下十三层的密闭会议室里，欧阳家的三少爷欧阳睿正用指尖敲击着全息投影台。他特意选了件立领西装，却遮不住脖子上新出现的淡金色纹路——那是上周偷偷尝试幻隅客转化的失败印记。

"璃先生，您比影像中看起来更..."欧阳睿的视线扫过璃半结晶化的右臂，"...具有冲击力。"

璃的黑色手套搭在会议桌上，细小的金色颗粒正从指缝间渗出，在实木表面蚀刻出荆棘状的纹路。"欧阳三少亲自来谈，看来令尊很重视这次合作。"

欧阳睿打了个响指，投影显示出三十名全副武装的私兵。"第一批候选者，都是按您要求从家族旁系挑选的。"他特意停顿，"绝对'干净'，就像您那个可爱的季羡小助手一样。"

会议室突然降温。璃右手的手套突然绷紧，发出皮革撕裂的声响。"欧阳治没教你谈判的规矩？"

"家父只让我转达一句话。"欧阳睿解开袖扣，露出手腕上正在扩散的结晶化痕迹，"'林默能给的，欧阳家可以给双倍'。"

黑猫从通风管跳下，正好落在投影控制器上。它右眼的紫罗兰瞳孔突然放大，将一段加密影像投射到墙面——正是二十年前林默临死前的画面：年轻的研究员将一管金色液体注入自己心脏，对着监控说了什么。

"住手！"欧阳睿想去关投影，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晶体固定在了桌面上。

"令尊没告诉你？"璃轻轻摘掉右手手套，完全结晶化的手掌按在欧阳睿的伤口处，"林默最后说的是——'告诉阿璃，别碰欧阳家给的任何东西'。"

剧痛让欧阳睿冷汗直流。他看着璃将修改后的协议推过来："每周三人，转化地点在VII区隔离墙外，我要季羡全程远离实验区域。"

签完字的钢笔突然被黑猫拍落。滚动的笔杆停在"特别条款"处，那里有个用隐形墨水写着的附加项：

【若季羡受到任何伤害，转化者将立即结晶化】

欧阳睿离开时，璃突然将一枚金色结晶弹入他的衣领："带给令尊当伴手礼。提醒他，当年林默是怎么用这玩意炸掉半个实验室的。"

欧阳睿的私人实验室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璃跟着他穿过三重生物识别门，每经过一道门，黑猫的毛发就炸得更开一些。当最后一道气密门滑开时，璃的呼吸第一次出现了紊乱。

"按照您提供的基因图谱培育的。"欧阳睿掀开培养舱的防尘罩，白雾散去后露出一具与璃有八分相似的身体，"神经系统已经调试完毕，就等您的灵魂转化了。"

培养舱里的躯体静静悬浮在淡金色液体中，胸口处隐约可见荆棘玫瑰的纹路——与璃身上的金色脉络完全一致。最诡异的是，这具身体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银戒指，与季羡送给璃的那枚一模一样。

"你们监视他？"璃的声音比液氮还冷。

欧阳睿笑着调出全息日历："三日后月圆之夜，隔离墙的能量波动会达到峰值，是最佳转化时机。"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家父托我问您...真的不考虑用那个季羡的基因做载体吗？他的适配度..."

培养舱突然爆出电火花。璃的结晶化右手直接贯穿了防护罩，掐住欧阳睿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再提这件事，我就让欧阳家绝后。"

警报声刺破耳膜。黑猫跳上控制台，右眼射出的紫光瘫痪了整个系统。在闪烁的红光中，璃注视着培养体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突然发现耳后有个微型编号：LM-107。

——林默名字的首字母，和季羡的监测仪编号。

"有意思。"璃松开手，任由欧阳睿瘫软在地，"你们把林默的基因序列混进去了？"

欧阳睿擦着嘴角的血，露出狰狞的笑："毕竟他是唯一成功承受过您完整力量的...啊！"

璃的左手突然按在他天灵盖上。无数金色细丝从指尖渗出，钻入欧阳睿的七窍："告诉欧阳治，三日后我会来取这具身体。但若再敢打季羡的主意..."细丝突然发光，"你大哥当年是怎么疯的，需要我演示吗？"

离开时，黑猫回头看了眼培养舱。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度，舱内身体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