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重逢会是好的开始吗？】

许鑫蓁的貂蝉在敌方水晶前完成三杀时，排练厅的音响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游戏音效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如流水般的钢琴前奏。

万能停一下！舞蹈组在测试开幕式音乐，大家休息十分钟。

导演举着扩音器大喊

许鑫蓁摘下耳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机边缘。队友们发来的消息还在不断弹出，他却没有心思回复。抬头时，镜墙里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女孩穿着贴身的黑色练功服，正在指导伴舞调整队形。她转身的瞬间，许鑫蓁的手指猛地收紧，耳机的塑料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

许芷欣。

五年了。她长高了约莫五公分，曾经及肩的黑发现在挽成了利落的芭蕾舞髻，露出白皙的后颈。但许鑫蓁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小梨涡——在他十五岁的记忆里，那个总在舞蹈室等他的女孩笑起来时，右脸颊就会陷出这样一个小小的漩涡。

万能九尾老师？您要补下妆吗？脸色有点......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靠近

九尾（许鑫蓁）不用。

许鑫蓁收回视线，低头划开手机。屏幕上是广州TTG的战队群，队友们正在疯狂刷屏调侃他难得同意参加KPL开幕式表演。

【清清】：尾子哥居然愿意跳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冰尘】：说是联盟强制要求的，每个战队出个代表

【无畏】：我赌五毛钱他会跳得像僵尸

【云沉】：@九尾 别忘了明天上午的赞助商见面会

许鑫蓁锁上屏幕，拇指在手机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他当然没告诉任何人，答应参加这个开幕式只有一个原因——三天前收到的节目单上，清清楚楚印着"特邀舞蹈指导：上海戏剧学院许芷欣"。

许芷欣再来一遍，第三小节转身要更干脆，像这样——

许芷欣拍着手走到排练厅中央，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溪水

她示范了一个完美的挥鞭转，右腿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许鑫蓁注意到她膝盖上贴满了肉色的肌效贴，在黑色练功服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十五岁的许芷欣膝盖上从不会贴这些东西，那时候她能连续跳三个小时的舞都不喊累。

场务小跑着过来

万能许指导，这位是广州TTG的九尾，你们合作的节目需要......

许芷欣转过身来，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许芷欣您好，我是许芷欣。

她伸出手，客气得像在对待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许鑫蓁盯着那只手——手腕内侧有一颗小小的褐色痣，和他记忆中的位置分毫不差。他曾经亲吻过那颗痣，在某个夏夜的舞蹈室地板上。

九尾（许鑫蓁）许鑫蓁。

他简短地自我介绍，指尖一触即离。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左手腕的旧伤突然刺痛起来，像被细小的电流穿过。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形状像一只跳舞的猫——许芷欣十五岁时画给他的幸运符。

排练进行得出奇顺利。许鑫蓁需要做的只是在特定走位时出现在舞台中央，其余时间都由舞者们完成表演。但当他第三次走错位置时，导演终于忍不住喊了停。

导演擦着额头的汗

万能九尾老师，是D点位不是C点，要不让许指导单独带您走一遍？

休息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许鑫蓁靠在把杆上，看着许芷欣蹲下身调试音响设备。她的右脚踝在发力时微微发抖，这个细节除了他没人发现。十五岁的许芷欣曾经从舞蹈室二楼跳下来扭伤脚踝，也是这样倔强地抿着嘴不喊疼。

许鑫蓁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嘶哑。

九尾（许鑫蓁）你膝盖怎么了？

许芷欣的手指停在播放键上，停顿了约莫两秒，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他不自觉揉按的左手腕

许芷欣半月板损伤，职业病，你呢？腱鞘炎？

九尾（许鑫蓁）嗯。

空气再次凝固。五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许芷欣的膝盖还好好的，许鑫蓁的手腕也从未疼过。那时候他们只是两个做着梦的少年，一个想成为职业选手，一个想站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许鑫蓁还记得那天许芷欣穿着白色的舞蹈服，在夕阳下的教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像只不知疲倦的白天鹅。

许芷欣站起身，职业化的微笑重新挂回脸上

许芷欣走位记不住的话，我帮你编个口诀，比如'貂蝉跳二技能的位置'就是D点。

许鑫蓁眼神一暗。她还记得他擅长的英雄。五年前那个夏天，他就是在教她玩貂蝉时告的白。那时候他说

九尾（许鑫蓁）这个英雄的每个技能轨迹，都是指向你的方向。

排练持续到晚上九点。许鑫蓁去医务室拿冰袋敷手腕，推门看见许芷欣正慌张地把一个药瓶塞进包里。见他进来，她慌乱中碰倒了手提包，散落出一地物品——止痛贴、肌效贴，还有一瓶标着"氟西汀"的抗抑郁药。

两人同时蹲下去捡，许鑫蓁的手背蹭到她的指尖，冰凉得不正常。十五岁的许芷欣手心总是暖的，像揣着个小太阳。

他喉咙发紧

九尾（许鑫蓁）你......在吃抗抑郁药？

许芷欣迅速把药瓶塞回包里，左眼角微微抽动——她撒谎时总会这样

许芷欣维生素而已。

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万能许指导，导演找您确认最后的编舞......

场务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许芷欣快步离开后，场务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场务压低声音

万能九尾老师认识许指导？她可是今年'桃李杯'最热门的选手，艺考三校第一的天才，场听说她父母来头不小，但从来不来看她比赛，怪得很。

许鑫蓁没回答，只是将冰袋狠狠按在手腕上。五年前许芷欣的父母找到他时说的话犹在耳边

万能一个连城市赛都打不进的青训生，凭什么耽误我们女儿的前程？

回到基地已经接近零点。许鑫蓁打开电脑准备加练，却发现微博特别关注跳出一条提醒。许芷欣的认证账号@舞蹈生许芷欣 更新了视频。画面里她正在空无一人的排练室独舞，背景音乐是《王者荣耀》貂蝉皮肤"仲夏夜之梦"的主题曲。许鑫蓁的指尖悬在点赞按钮上方，最终还是退出了界面。

与此同时，上海戏剧学院女生宿舍里，许芷欣盯着B站首页推送的视频《【九尾】2023KPL最秀貂蝉操作TOP10》。进度条拉到7分23秒，正是许鑫蓁今天在排练间隙随手打的那局表演赛。她将视频加入收藏夹"X"，里面已经有327个类似视频。

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微信：「桃李杯的评委名单我发你了，记得明天去张教授家拜访。你父亲说这次要是再拿不到金奖，就不用回家了。」

许芷欣回复：「好的，妈妈。」然后点开相册，将今天偷拍的、许鑫蓁靠在把杆上发呆的照片存入加密文件夹。文件夹名是"五年又四十三天"——这是他们分开的天数。

窗外，上海的夜空开始飘起细雨。许鑫蓁站在基地阳台上，左手腕的旧伤隐隐作痛。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而许芷欣最讨厌下雨天跳舞。他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明天开幕式，给舞蹈组多准备些毛巾和暖宝宝。"

发完又觉得多余，赶紧撤回。可惜为时已晚，助理已经发来回信："好的尾哥！不过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许鑫蓁熄灭屏幕，仰头让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五年了，他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与厌恶，就像记得自己每个英雄的技能冷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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