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甘心吗？”

朱志鑫盯着左航，眼神微妙，像是在审视什么。

黄朔在一旁眨了眨眼，张子墨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他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被这突如其来的慷慨搞得有些懵：

“这，这么大方？！！”

左航没理会他们的调侃，只是把电脑往温厌那边推了推：“拿着。”

“不是礼物。”左航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对折的纸，“分期付款合同，利息按银行基准算。”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放轻：“你总需要自己的电脑。”

那张纸在温厌指尖微微发抖。

条款清晰得过分，连提前还款的细则都列了七条，却特意用荧光笔标出【甲方可随时无条件收回设备】。

——这是份生怕他心理负担太重的“施舍”。

温厌的手指轻轻触碰电脑边缘，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微微发麻。

他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轻到不足以承载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最终，他只是低声道：“……我会还你钱的。”

左航看了他一眼，忽然扯了扯嘴角：“行，不着急。”

张泽禹不知何时凑过来，下巴搁在左航肩上哇了一声：“你居然会写合同？”

“闭嘴。”左航耳尖泛红，伸手去捂张泽禹的嘴。

朱志鑫夺过合同扫了两眼，表情渐渐变得古怪。

他盯着左航看了足足十秒，在旁边“啧”了一声，突然把纸拍回温厌手里，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力道不轻不重。

温厌还在发愣，手里又被塞进个冰凉的东西——朱志鑫的校园卡。

“密码我生日。”朱志鑫别过脸不看他，“电脑算他的，饭钱算我的。”

张泽禹立刻举手：“那我负责教他用编曲软件！”

“滚，你那点三脚猫水平。”朱志鑫踹他凳子，“我找苏新皓教。”

黄朔弱弱举手：“其实我计算机二级……”

“都闭嘴。”左航把温厌按回座位，自己挡在他前面，“先吃饭。”

温厌低头看着膝盖上的电脑，深灰色外壳映出食堂晃动的灯光。

后背突然被戳了戳，张子墨龇牙笑脸，把他碗里的鸡腿夹给温厌：“哥，我没啥能给你的，给你块肉。”

温厌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电脑边缘，唇角却悄悄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鸡腿的气息飘上来，混着左航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朱志鑫的外套搁在他的椅背上，张泽禹正偷偷把他讨厌的胡萝卜夹走。

温厌突然把脸埋进掌心。

“怎么了？”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他摇摇头，露出的耳尖通红，声音闷在指缝里：“……胃疼。”

“活该！”朱志鑫骂骂咧咧去接热水，左航翻找药片时撞翻了张泽禹的汤碗，而张子墨正偷偷用温厌的新电脑下单胃药。

监控室里，导演组反复回放这段素材。

“这段能剪成两期物料。”PD咬着笔帽笑，“标题就叫《关于空降练习生如何五天驯服三代全员这件事》。”

窗外暮色四合，第一个发现温厌没吃药的还是左航。

——他路过练习室，透过缝隙，看见温厌正对着电脑屏幕掉眼泪，光照亮他脸上蜿蜒的水痕，像星星坠落在雪地。

盯着看了许久的左航轻轻关上了门。

-

晚上18:00，主题曲MV彩排。

人群很快散开，五个人被簇拥着走到舞台中央，镜头对准他们，工作人员忙着调整打光和机位。

而左航和其他人一样，退到一旁，像被遗忘的背景板。

他抿了抿唇，眼神平静地望向舞台中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落差感。

这种感觉很陌生。

他曾经也是被镜头追逐的焦点，是站在舞台中央闪闪发光的人，可现在，他只能站在阴影里，看着别人被一遍遍指导、被一次次特写。

——原来被忽视，是这种感觉。

他垂下眼，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左航。”

一道突兀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他回头，看到温厌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

“喝水吗？”温厌递过来，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到正在彩排的其他人。

左航微微一怔，伸手接过那瓶矿泉水，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微凉的皮肤，他垂下眼睑，声音低沉而轻缓：“谢谢。”

温厌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舞台中央。

没听到动静的左航侧眸看向温厌，灯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得分外清晰。

细碎的阴影随着睫毛轻轻颤动，唇角微微抿起，隐匿了所有的情绪，淡漠、淡然。

——他明明也是空降，明明也该不甘心，可他却平静得像是早已习惯。

左航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

“你甘心吗？”他低声问。

你甘心吗？

温厌的眸子里掠过一抹疑惑，他究竟有何不甘？左右，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在苦难中寻得片刻休憩罢了。

对于他来说，这里只是他打工的一个地点，仅此而已。

没有作答的温厌只是默默伸出手，指尖轻巧地勾住左航的手腕，随后稍稍用力，将他往前拉了两步。

他的动作并不急促，而随着步伐的移动，走出了屋檐阴影的左航踏入了灯光朦胧的边缘地带。

左航低头看着温厌的手指，纤细却有力。

“那你呢？”

温厌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松开了一直牵着的手，声音清冷而平静，目光落在左航的脸上，“你甘心吗？”

那一瞬，左航抬头，看见光线柔和地洒落在温厌的侧脸上，勾勒出一抹模糊却昳丽的轮廓。

呼吸停滞了一瞬。

左航突然发现温厌的右眼尾有一颗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我......”

导演组的喇叭声突然炸响：“好，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刺耳的电流声里，左航看到温厌迅速后退半步，重新隐入阴影的轮廓，仿佛刚才那个站在光里的人只是幻觉。

彩排回来的朱志鑫勾住温厌的肩膀，笑着问道：“在说什么？”

温厌笑了笑，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朱志鑫，淡淡地说道：“问了下主题曲的动作。”

朱志鑫接过水瓶时指尖在瓶身上微妙地停顿了半秒，塑料包装发出轻微的脆响。

指尖故意在温厌手背上多停留了两秒，他拧开瓶盖仰头喝水：“真的假的？”

扫了眼朱志鑫的温厌：“煮的。”

“我又没说什么嘛。”水珠顺着朱志鑫的下颌线滑落，他随手抹了一把。

【小猫垮脸，但小心翼翼观察JPG】

看温厌的样子不像生气后，朱志鑫才把水瓶塞回温厌手里，手臂发力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肩胛骨撞在他胸前发出一声闷响，声音低沉却拖长着语调：“动作不是说好我教你吗？”

踉跄了一下的温厌微微蹙眉，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都显得格外的无奈，默认了这个亲昵的姿势。

——反正也躲不开，随他去吧。

可朱志鑫惯是个得寸进尺的，手自然地滑到温厌腰间，掌心贴着他的腰，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暧昧地掐了把那截细腰，催促道：

“温厌～”

“我知道。”温厌抬手，试图挡住那即将靠近耳畔的唇，然而推拒未果，他面色平静，“去彩排了，站好。”

【冷漠，无情JPG】

【不能退一步，一步就是步步得退JPG】

镜头前，他们越来越没距离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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