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压80/50,心率120,体温38.5…”
“静脉通路建立,先给500ml生理盐水。”
救护车的尖锐响声撕裂了夜空的寂静,在浓稠的黑暗中划出刺耳的裂缝,带着几分急促与不安。
“…不能打在手背上,会被粉丝发现……”
“…胳膊找不到血管,只能……,如果要求……打在脚背……颈部……”
朱志鑫的吼声让救护车都震了震,他的眼眶发红,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命重要还是镜头重要?!”
“都什么时候了!打在他手背上!!”
……
“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过度疲劳导致的急性衰竭。”
“血液检查显示多项指标异常,肝功能也有损伤。”
“这位患者已经处于多器官功能紊乱的边缘,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至少住院观察2周。”
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像一把钝刀,缓慢切割着朱志鑫的神经,耳边是医生和护士低声交流的话语。
他盯着温厌手背上的留置针——淡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清晰可见,针头周围已经泛起一小片淤血。
工作人员还在走廊低声通话:“...对,至少要缺席两期录制,赞助商那边...”
“啪!”
一想到救护车上工作人员的那番话,朱志鑫便怒火中烧,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懑。
他猛地抄起床头的水杯,狠狠地砸向地面,玻璃碎片四散飞溅,其中一块划过墙面,留下一道刺目而冰冷的白痕。
朱志鑫冷冷地瞥向那位被吓到的工作人员,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挤出:“这他妈是条人命!”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
不想再浪费自己的精力的朱志鑫踉跄着跪倒在病床边,他的指尖颤抖着触碰温厌的睫毛,那里还沾着舞台妆的亮片。
工作人员递来的病历本上,赫然写着:
【体重42kg(低于标准值23%)】
【胃溃疡伴出血(病史3年+)】
【全身多处陈旧性骨折愈合痕迹】
“温厌……”
朱志鑫无力的声音在病房中回荡,带着哭腔,连尾音都颤抖得难以自持。
-
朱志鑫守了温厌一晚上,温厌醒过来的时候,却连朱志鑫的面都没见到——因为地球少了谁都能转动,朱志鑫还有和导师的合作舞台。
导师有档期要求,不会等朱志鑫,即使导师等了,平台方也等不了。
朱志鑫没有办法,只能带着红着的眼眶回去,在车上进行消肿。
心电监护仪的电子音在病房里有规律地响着,温厌睁开眼时,窗外正下着雨。
输液架上挂着三袋药水,手背上的留置针周围泛着青紫。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杯底压着张纸条:【我去排练,很快回来——朱志鑫】
字迹潦草得像被暴雨打过的蛛网。
“醒了?”护士推门而入,动作麻利地更换药袋,“那小孩凌晨四点才走,走之前差点和你们公司的人打起来。”
温厌缓慢地眨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
他想起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朱志鑫通红的眼眶,和那句撕心裂肺的“命重要还是镜头重要”。
护士突然压低声音:“门口那个人...是你父亲?”
温厌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熟悉的、梦魇般的轮廓让温厌的呼吸骤然急促,监护仪立刻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他的赌鬼父亲。
温厌条件反射地攥紧了被单,输液管随着颤抖的手臂剧烈晃动,生理盐水倒流出一截刺目的鲜红。
——他的赌鬼父亲……找来了。
“别激动!”护士慌忙按住他挣扎的手臂,留置针周围渗出鲜红的血珠,“别激动!!”
——不得安宁。
门被粗暴地推开。
男人身上的酒气先一步涌进来,西装领口还沾着赌场的烟味。
护士姐姐并不了解温厌的家庭状况,但看到温厌营养不良的病史以及眼前的这种情况,想想都知道来者不善。
瘦小的身躯挡在了温厌的面前:“这位家属,这里是医院,请你出去!”
越过护士姐姐背影的温厌看着他父亲肿胀的眼皮和泛黄的手指,胃部泛起熟悉的绞痛,已经到了生理性疼痛的地步了。
“长本事了啊。”男人却是直接越过护士,踢开椅子,阴影笼罩病床,阴恻恻地看着温厌,“攀上高枝就不认爹了?”
温厌的视线落在对方腕间的新表上,足够普通家庭半年的开销,他忽然笑了,话还没说——
“啪!”
耳光声像是惊飞了窗外的小鸟。
温厌偏着头,额发垂下来遮住迅速肿起的脸颊,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舔了舔破裂的嘴角。
“这位先生!!”被推开的护士立刻按下保卫科的铃,再次挡在温厌的面前,厉声道,“请你现在出去,否则我就叫保安了!!!”
男人身材高大,他低头俯视着眼前的护士,毫无惧色地伸手就要将她推到一旁,却是因温厌那撕心裂肺的喊声而顿住动作:
“你敢动她一下,你就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病房的寂静。
温厌的父亲僵在半空的手被这声嘶吼震住,浑浊的眼球转动着看向病床。
他的儿子正死死攥着床栏,指节泛白,手背上的留置针因为过度用力而回血,在透明软管里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
“哈!”男人突然怪笑一声,他粗粝的手指掐住温厌下巴,“老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男人恶狠狠地扯断温厌的输液管,盐水混着血水浸透病号服。
右手高高扬起,又是“啪”的一声。
“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大——”
“你那个妈想离开我,你也要离开我!别忘了是老子把你养大的!!”
一下又一下的,温厌被粗暴地从病床上拖拽下来。
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衣物刺入皮肤,他下意识地护住头部,身体本能地蜷缩成一团,试图保护那些最为脆弱的部位。
“你给老子钱,是天经地义!”
“老子打你,也是天经地义!!”
手背的针孔渗出血液,那颗悬而又悬、朱志鑫想要温厌发泄的泪珠终于掉了下来。
温厌的眼前开始发黑,但身上到处都疼,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护士姐姐带来保安的声音。
以及,那个男人说过无数次的理由,他理所当然道:“这是个误会。”
——仗着温厌流着他的血。
“小孩子不听话而已,这是在教训小孩,这是我的家事。”
——无所畏惧。
“医院难道还要管病人的家事吗?”
“他偷了家里的钱去赌博,我太生气了,所以才打的这么厉害。”
——颠倒黑白。
气喘吁吁找来保安的护士姐姐看着地上蜷缩的少年,慌忙去查看温厌的状态,听到这话的她喊道:
“把他赶出去!”
不了解事实的保安有些迟疑地松开压着男人肩膀的力气,却是听到了护士的话后,再次把男人赶了出去。
如果她不是目击证人,护士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她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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