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47,打开的灯光在朱志鑫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往被窝里缩了缩,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触感太柔软了,不是练习室冰冷的垫子。
朱志鑫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板,他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
“……?!”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被子滑落腰间,露出皱巴巴的睡衣,墙上的闹钟显示6:47。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温厌倚在门框上,已经换好了训练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漱过。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练习室、外套、两点半的约定...
“我怎么回来的?”朱志鑫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沙哑,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发梢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温厌走进来,带进一阵混合着薄荷牙膏和沐浴露香气的微风,说得轻描淡写:“我抱回来的。”
朱志鑫的脸“腾”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下意识揪紧被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真的假的?”
“煮的。”温厌淡定道,顺手拍了他一下,“快起来洗漱,吃完早饭去换衣服了。”
阳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落在他还带着水汽的睫毛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温厌。”想起什么的朱志鑫声音沉了下来。
“睡了三个小时,和你一起回来的。”用脑袋想想就知道朱志鑫想说什么的温厌头也不回地回答,语气平静得像在念天气预报。
“哦对,苏新皓也和我一起结束的。”
朱志鑫哽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趿拉着拖鞋往浴室走去,路过温厌时,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气时,心跳漏了半拍。
牙膏的薄荷味在口腔里炸开,朱志鑫盯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耳尖,恶狠狠地刷着牙,泡沫沾到了嘴角。
身后传来温厌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和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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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5号的运动会,4号下午要和二代、四代见一面,所以,三公水灵灵地就从3号凌晨三点开始了。
“真想好了?”
三天前的练习室里,张泽禹蹲下身系鞋带,声音压得很低,他的手指在鞋带上反复缠绕。
温厌正低头绑护膝,闻言指尖微微一顿,护膝边缘的魔术贴发出轻微的“刺啦”声,在练习室里格外清晰。
“想好了。”
他的目光越过张泽禹的肩膀,落在角落里独自加练的苏新皓身上。
那人正对着镜子反复打磨一个转身动作,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温厌站起身,冲着张泽禹眨了眨眼,眼尾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晃动:“记得演得像一点。”
张泽禹一时失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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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舞台上,灯光暗得恰到好处。
温厌站在侧幕的阴影里,能清晰听到台下此起彼伏的喊声。
“温厌——”
温厌看见前排几个女孩举着写有他名字的灯牌,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甚至红了眼眶,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
这超出了温厌的预料。
他原以为不会有人在意一个缺席二公的练习生,更不会有人记得公司承诺的“补偿舞台”。
可此刻,那些陌生的面孔上写满期待,让他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酸胀。
——此刻,“厌”不再是讨厌,它承载了厚重的爱意。
灯光突然全灭。
观众席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温厌听到苏新皓粉丝带着哭腔的议论:
“真的没有了吗...”
“不是说好有特别舞台...”
“那是温厌的…”
黑暗中,温厌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褶皱,开始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准备好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苏新皓的声音。
温厌回头,看见对方伸出的手掌,掌心还带着练习时留下的薄茧。
“嗯。”
黑暗被一束惨白的追光撕裂。
温厌孤坐舞台中央,黑红相间的表演服像干涸的血迹,他开口时嗓音带着沙哑的颗粒感,像粗糙的绳索摩擦皮肤:“深海中,那点光——”
尾音尚未落下,舞台另一侧突然亮起第二束光,苏新皓以镜像般的姿势坐着,白色衬衫被染成暗红:“昏暗的诱惑——”
两人的声音在空中相撞,又诡异地融合,观众席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为什么,囚人者也像困兽~”
温厌猛地站起,锁链道具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他扯开领口露出脖颈上画着的淤青妆,指尖颤抖着指向虚空:“为什么,纯洁却像赤裸~”
苏新皓同步起身,却是优雅地解开袖扣。
他微笑着唱出最残忍的歌词聚光灯下,他手腕内侧用口红画出的割痕触目惊心:“为什么,掠夺时温柔~”
当唱到“越珍贵越浪费”时,温厌突然冲向苏新皓。
两人在舞台中央擦肩而过的瞬间,温厌的红绸腰带与苏新皓的白绸领带纠缠在一起,像两条殊死搏斗的蛇。
“致命的伤,诞生于亲密。”
苏新皓反手扣住温厌的手腕,将他拖向自己,这个动作让温厌后背重重撞上他的胸膛。
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大屏幕上——宛如一个灵魂在吞噬另一个灵魂。
整个场馆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副歌爆发时,两人同时扯开对方的外袍。
温厌的黑衣下是纯白衬衣,苏新皓的白衣下却是漆黑背心,他们背对背跪地嘶吼:“越追问越无解。”
最后一句“答案写在笼中”响起时,温厌将额头抵上苏新皓的后背。
这个动作让苏新皓浑身一震,原本设计好的ending pose变成了真实的颤抖——温厌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背心。
灯光骤灭。
寂静中,有液体滴落的声音通过地麦传遍全场,不知是谁的血,还是泪。
当应急灯亮起时,观众看到温厌正把苏新皓拉起来,两人相触的指尖都在发抖,台下突然有个女孩带着哭腔喊:“都值得!”
这声呐喊像打开闸门,整个场馆瞬间被声浪淹没,大屏幕上最后定格的,是温厌转头时那个破碎的笑——
像笼中鸟第一次看见天空。
这首歌,和温厌太适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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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再次站在舞台接受导师的评价时,一声,两声,渐渐汇成浪潮。
那些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像黑暗中点燃的星火。
“温厌——”
“厌世不厌生,温柔且坚定——”
“厌崽妈妈爱你——”
“温厌——,值得——”
温厌望向观众席,看见无数亮起的手机灯光,像星河般璀璨,那些陌生的面孔,此刻都带着真挚的笑意。
他忽然想起张泽禹问他的那句话——
“真想好了?”
想好了,站在舞台上的温厌朝着台下的厌氧菌们笑了笑,慎重地做出了一个其他人不知道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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