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河东郡平阳县竹林村的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味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嬉戏,笑声如银铃般洒满整个村庄。甘棠正帮着母亲贴灶神像,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笑着,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身上,画面温暖得仿佛一幅画。
然而,这份宁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甘棠这丫头啊——"孙婶的大嗓门混着炒豆子香扎进来,"老陈当年捡着她时,小小的、瘦瘦的,用破毯子裹着,还掺着几片甘棠叶……
孙婶的话音未落,甘棠的动作却停滞了。她悬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一滴榆皮汁滴在灶台上,凝成一颗浑浊的小点,像是无声的眼泪。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贴灶神像。
“棠棠,你孙婶的话……”母亲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阿母——”甘棠抬起头,打断了母亲的话,眼神坚定而明亮,“我不在意这些。我只在乎您和阿父,你们对我很好,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她的声音虽不大,却有一种能让人心安的力量。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伸出粗糙却温暖的手,轻轻摸了摸甘棠的头,低声说道:“我的棠棠长大了。”这句话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感,有骄傲,有心疼,也有深深的爱意。甘棠低下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仿佛将所有的不安都藏进了心底。
第二天,里正通知各家准备劳军物资,各家并派一个人去送物资。由于陈氏夫妻年岁已大,甘棠便主动请缨去送物资。
这是甘棠第一次到军营。军营依山势而建,辕门外十丈内挖着品字形陷马坑,未收割的蒿草间隐约露出削尖的木桩。中军帐前立着三丈高的赤旗,旗面被朔风撕扯出裂帛声。
甘棠抱着装满榆皮馍馍的竹筐,小心翼翼的跟在里正后面。她的心里有些忐忑,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军营。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这时,中军帐被掀开。很多年以后,甘棠再次回忆起这个初见心爱之人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泛起阵阵的涟漪。
那一天正值正午,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神明降世。他的肌肤因常年征战不甚白皙,反而透出一种新麦色。他的一对眸子眀净耀眼,像是大漠夜里突然撞见的月牙泉,让人心生欢喜。
甘棠不知他叫什么,只听别人叫他霍将军。
后来听里正说,他就是在漠南之战中仅率领了800轻骑就斩杀了单于的祖父辈籍若侯产,俘虏了单于的叔父罗姑比,因功被封为冠军侯的霍将军——去病。
甘棠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从那一刻起,霍去病这三个字深深印入了她的脑海里,以后都是。
霍去病对甘棠的第一次印象,大致他也说不清吧,掀开帘帐之后,霍去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一直盯着他的少女,眼睛很大,抱着竹筐呆愣愣的,显得很乖。
那时的他们都不会知道,这次短暂的相遇,会在未来的岁月里,化作怎样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