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滴滴落在仓库破旧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而单调的敲击声。昏暗的空间里，应急灯忽明忽暗地闪烁，投射出摇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霉味的混合气息，让整个场景显得更加压抑。李昊站在角落，尾巴微微摆动，似乎在无声地释放他内心的紧张。他的琥珀色瞳孔紧盯着面前那台小型通讯设备，小月正全神贯注调试着它，指尖飞快地滑过屏幕。

黑风倚在墙边，身体微微僵硬，左前腿的伤口因不断渗血变得粘稠，散发出腥涩的气味。“你们确定这能行？”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他的目光扫向小月的动作，又落回李昊身上，神情复杂。

小月抬起头，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语气冷静却透着一丝疲惫：“频率波动很不稳定，信号太弱了，我们需要离信号塔更近一些才能建立稳定的连接。”她的话刚出口，就看到黑风猛然站直身体，尾巴猛地甩到一旁。“什么意思？你要去送死？”他的怒火像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爆发出来，“为了什么？这些数据真的那么重要吗？”

空气中顿时绷紧了一根看不见的线。李昊迈出一步，挡在两人之间，鼻尖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烦躁情绪。“我们没有选择，”他说，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如果找不到答案，所有牺牲都会毫无意义。”

“你说得轻巧！”黑风咆哮起来，双眼泛起幽绿色的光芒，爪子狠狠抓入地板，金属表面留下了几道深深划痕，“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不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怪物？说不定你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李昊愣了一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愤怒正在胸口翻涌。小月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迅速站起来走到两人中间。“够了！”她的声音尖锐刺耳，直接将争吵打断，“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内耗。信号塔就在三公里外的废弃工厂区，那里有足够的遮掩物，巡逻队也不多。但如果继续这样争下去，只会让他们发现我们。”

这句话像是冷水浇灭了火焰般的效果，黑风喘着粗气缓缓退后，胸膛起伏不定。李昊盯着对方的眼睛，片刻后垂下头，耳朵微微抖动。“我去。”他说，语气简短而坚决。

小月皱眉看向他，“不行，太危险了。巡逻队随时可能出现——”

“只有我速度最快，也最擅长隐蔽。”李昊打断她，目光坚定，“待在我离开的距离范围内，你们负责守住通讯设备。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撤退。”

仓库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雨水拍打屋顶的声音持续回响。最终，小月叹了口气，把一块防水布递给李昊。“别逞强。如果无法确保安全，就马上回来。”

李昊点了点头，侧身穿过门口时，回头看了黑风一眼。“希望你能记得，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黑风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夜色如墨，暴雨如注。李昊穿梭在荒废街道上，泥泞的路面在他脚下溅起细碎的水花。他压低身体贴近地面，耳朵警觉地捕捉着四周的动静。远处，一束灯光隐约可见，那是灵能局的一支巡逻队正在搜寻可疑目标。

他停下脚步，鼻腔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混杂的皮革味和潮湿的金属气息。这是人类特有的气味，而且人数不少。他眯起眼睛，判断巡逻队的方向，同时注意到前方有几块庞大的废弃机械堆叠成天然屏障。

灵机会动。李昊叼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用力朝另一端扔去。石头撞击废弃铁管，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空旷的雨夜里格外清晰。短短几秒后，巡逻队的脚步声转向了那个方向，灯光随之移动。

利用这段间隙，李昊加速冲向信号塔。他的爪子轻巧地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当他靠近塔基附近时，一阵微弱的嗡鸣从耳边传来，这是信号放大器工作的迹象。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爪子，调整角度靠近主控线路，然后咬住一根裸露在外的缆线，将其拖曳到自己预设的位置。

突然，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名巡逻队员停在高塔边缘，低头检查下方情况。李昊瞬间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阴影处，四肢肌肉绷紧如弓弦。鞋底与金属框架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几乎停滞。但就在那人准备探头查看时，远处再次响起嘈杂的噪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昊抓住机会，迅速完成最后的操作。随着信号连接建立成功，他的通讯设备屏幕上跳动的红点逐渐稳定，变成一片绿色提示符。他低声呼了一口气，嘴角浮现一抹满足的笑容。

正当他准备撤离时，屏幕突然弹出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份名单列表占据了整个屏幕。最上方赫然写着“重生实验关联人员”。李昊瞳孔骤缩，因为第一个名字就是“黑风”。

当李昊返回仓库时，小月和黑风仍守在通讯设备旁。小月专注地盯着屏幕，而黑风则坐在角落，目光阴郁。听到脚步声，他们立刻转过头，看到李昊浑身湿透的身影，小月迎了上来，“怎么样？”

“搞定了。”李昊简单答道，将设备递给她，自己则靠在墙上稍作休息。小月接过设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但下一秒，她的动作忽然顿住，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这是什么……”她喃喃自语，目光定格在屏幕中央的名单上。

黑风察觉异样，缓缓走过来低头看向屏幕。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颤抖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雨水敲击铁皮的声音都显得遥远而虚幻。

“原来如此……”他苦笑着，声音满是绝望，“我一直都活在他们的实验里……所谓的自由，只不过是另一层牢笼罢了。”

“黑风……”李昊试图开口安慰，却被对方挥手制止。

“别说了。”黑风吼道，眼中闪过痛苦与愤怒，“你们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他们测试我的极限，研究我的变化，却从未真正关心过我是谁！”

“我们也不是旁观者。”李昊低声道，步伐稳重地靠近他，“我们都在寻找真相，这是唯一让我们活下去的理由。”

黑风怔住了，随后低下头，肩膀剧烈颤抖。小月默默看着这一切，手掌轻轻按在储存器上，眼神深邃。三人之间的气氛复杂交织，既有裂痕，也有未熄灭的信任之火。

水流依旧顺着破洞滴落，在地面上积成浅浅的水洼，映出荡漾的倒影。这一刻，他们都知道，故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