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散

镜头缓缓拉近，我的身子摇晃着向前倾倒，云九幽下意识地接住了我。胸口的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耳边却清晰地回荡着他低沉的声音——“我是云长夜。”这简单的五个字，像是从遥远的梦境中传来，又像是狠狠敲击在我心上的重锤。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啊……刹那间，愤怒如火焰般腾起，我咬紧牙关，心中暗骂：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亲口说出真相？

然而，这份怒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疼惜与怜悯。他一定忍了很久吧？我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责任，注定了他不能轻易流露感情。每当他望着我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话，又压抑了多少炽热的情感。冷漠是他唯一能选择的伪装，但那份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默默承受。

高高在上的九幽神君此刻竟然落泪了。我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擦去他眼角滑落的泪珠。“永别了，九幽神君……也是我的爱人，云长夜。”我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哽咽，“若有来生，不要再对我隐瞒了，好不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将神力注入我的身体。可这些努力终究只是徒劳。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天地同源，日月同辉，灵魂等价，分割。”随着咒语念出，云九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遭受了某种撕裂般的剧痛。紧接着，强烈的反噬席卷全身，他的半边灵魂附着在我的神识上，勉强保住了我一丝残存的意识。他甚至来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势，只是随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那双平日里干净好看的手此刻沾满血迹，却顾不上擦拭。他小心翼翼地护住那一缕脆弱的神石，生怕下一秒它就会消散于无形。

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目光落在用自己性命换来的封印上。他的肩膀开始微微抽动，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我仅存的一缕神魄之上。“你为什么这么傻？”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就不能好好当你的幽冥帝君吗？为什么……”他的语气里满是质问，却又夹杂着无尽的疼惜。“你这一死，我该怎么办？说好的不抛弃对方呢？你说过的话，全都食言了！贺云幽，我好恨你……可是，我又那么喜欢你……”他的声音哽咽，情绪几近崩溃。“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以命换封印……你真是个大傻子！”他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一颗颗砸在地上，溅起点点涟漪。

远处，援兵赶到，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与尸横遍野。而云九幽独自跪坐在那里，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九幽神君，如今满脸泪痕，浑身脏污。他紧抱着手中那一缕微弱的神石，仿佛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寄托。

一名幽冥界的士兵壮着胆子开口：“九幽神君，我家幽冥帝君……”云九幽愣了愣，随后站了起来，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回应那个士兵的话：“幽冥帝君献祭了，以身化作封印……不过还好，他还在我这里，我护住了他一缕神识。”士兵们听到这话后沉默片刻，随即齐刷刷地下跪。云九幽低头看着他们，自嘲般笑了笑：“贺云幽才几千岁，按照幽冥界和神界的算法，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