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线灯下，那张泛黄照片显露出更多细节。
柯磊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方，不敢触碰："这个角度...你妹妹当时还有意识？"
林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照片角落，年幼的林月睁大的眼睛里反射着手术灯的光，右手小指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和她尸体被发现时的特征完全一致。
"我祖父参与了。"林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可能...亲自..."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这句话。屏幕上显示"记忆诊疗中心"的邮件提醒：【林先生，您上周的脑部扫描发现海马体异常疤痕组织，建议尽快复查】
柯磊假装没看到，转而指向照片背景："看这个柜子上的药瓶，标签是'T-7'。"
"T项目第七代试剂。"林修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梁明远不是创始人，他只是继承者。"
技术科的门被推开，张颖拿着文件夹匆匆进来："化验结果出来了。签到簿上的血迹与七名受害者全部匹配，但最奇怪的是这个——"她抽出光谱分析图，"那些'仿生器官'内部使用的防腐剂配方，和警方证物库保存的1962年案件证物完全相同。"
"警局内部有人提供证物样本。"柯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能接触这种陈年证物的只有..."
三人目光相遇。张颖无声地做了个"陈局？"的口型。
林修突然走向白板，画出三个同心圆："最内圈是1962年的七名医生，中间圈是我们现在七名受害者，最外圈..."他在外围点了七个点，"是包括我和柯磊在内的七人——都与内圈有血缘或师徒关系。"
柯磊的手机屏幕亮起，技术科小王发来的消息让他脸色骤变：【查了老档案，你父亲确实在1962年以警队代表身份监督博览会安保。但系统里他的执勤照被删改了，原片在这个链接】
点开链接，照片上的柯父穿着警服站在解剖剧场入口，身旁是年轻的林祖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两人中间的展示柜里，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标本排列成一个清晰的字母"T"。
"我们得去个地方。"柯磊抓起车钥匙，"滨海警校档案馆。所有老警员的训练记录都在那里。"
暴雨中的滨海警校像座废弃的城堡。档案馆值班的老警员认出了柯磊："柯队？这么晚来查..."
"我父亲的训练档案。"柯磊亮出警徽，"特别调查权限。"
老警员嘟囔着带他们来到地下室。泛黄的档案袋被取出时扬起一片灰尘。柯磊直接翻到医疗记录部分，手指突然僵住。
"1961年警校体检...父亲被标注'T类体质'？这是什么分类？"
林修凑近查看，呼吸突然急促："看这个章。"档案页角落盖着模糊的钢印：T项目组-滨海警校观察点。
翻到下一页，贴着张柯父接受注射的照片，日期是1962年博览会前一周。照片背面的备注让柯磊如坠冰窟："受试者7号，记忆增强剂测试，预期效果：消除对特殊展区的视觉记忆。"
"他们拿警察做实验..."柯磊的声音嘶哑。
林修的手机突然响起警报。他安装的监控程序显示，有人正在远程登录他的云诊疗账户。定位地址跳动着最终停在——滨海市立医院特殊医学档案馆。
"杜明哲在找更多证据。"林修已经冲向门口，"他知道我们会顺着线索查到这，这是调虎离山！"
市立医院的特殊档案馆需要指纹认证。林修用警徽说服值班护士打开了门，却发现里面早已被人翻动过。中央的阅读台上，一本标着"1962特殊病例"的档案摊开着。
那页记录的是一个代号"红裙-7"的六岁女童脑部手术记录，主刀医生签名赫然是林书远。最下方的观察备注让林修的世界天旋地转：
【家族遗传性颞叶癫痫首次发作，建议进行杏仁核实验性切除。家属（祖父兼监护人）同意参与T项目配套研究。注：术后出现记忆编码异常，需长期观察。】
"不是谋杀...是手术事故。"林修的手指在"家族遗传"四个字下颤抖，"我可能也有...同样的病灶..."
柯磊刚想说什么，身后档案架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两人拔枪对准声源，只见一只黑猫跳下架子，碰倒了一个标本罐。
罐子摔碎的声响中，林修注意到地板上的血迹延伸向通风管道。他示意柯磊警戒，自己小心地拨开管道盖板——里面用手术钳固定着一张新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杜明哲，约莫八九岁，站在医学博览会角落。他手里拿着解剖模型，而背景里，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柯父）正在与戴圆框眼镜的医生（林祖父）交谈。照片边缘被烧焦，但隐约可见第三个人的衣袖——袖扣是警局高层专用的鹰徽款式。
"第三个圈内人。"柯磊的声音紧绷，"就在现在的警局里。"
通风管道深处突然传来震动声。林修伸手掏出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手机，屏幕上显示：【记忆是需要清洗的污渍，23:59:59...】
"炸弹！"柯磊拽着林修向外冲。他们刚跑出档案馆，身后的爆炸气浪就将两人掀翻在地。
耳鸣中，柯磊看到林修爬向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那人站在医院后门的救护车旁，摘下口罩露出杜明哲的脸，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然后关上车门。
当柯磊踉跄着赶到时，救护车已绝尘而去。地上只留下一朵被碾碎的白百合，和一张烧焦一半的纸条：
"下一个展品在记忆开始腐烂的地方。——S"
林修跪在雨中，手里攥着那张妹妹的手术记录。雨水打湿的纸面上，"记忆编码异常"几个字化开，像一道道黑色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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