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空间站掠过滨海市上空的轨迹像一道银色伤口。
柯磊的右眼瞳孔又开始扩散，梁明远的灰蓝色如滴入清水的墨汁般晕染开来。他死死按住太阳穴，指甲抠进皮肤："信号...加强了...他在用我的大脑当中继站..."
林修将神经干扰器调到最大功率，贴附在柯磊的颈动脉处。屏幕上脑电波剧烈震荡，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频谱如同搏斗的猛兽。
"还剩多少时间？"林修问向正在操作卫星追踪系统的赵雨晴。
【23分钟】她的手语又快又急，【空间站量子通信实验舱将在那时进入最佳接收位置】
警局技术科突然发来紧急破解文件：李副队长的银戒指三维扫描显示，内部刻着七个神经序列码，对应七个原型体的终止指令。但最后一行被血渍遮盖，只能辨认出"牺牲"二字。
"不是密码...是祭品。"柯磊的声音突然变成梁明远特有的冷静腔调，"要关闭网络，需要七个原型体同时脑死亡。"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抓向林修手中的戒指，"给我！"
林修闪避的瞬间，柯磊的右臂如提线木偶般反向扭曲，一拳击碎控制台屏幕。玻璃碎片划破脸颊的疼痛让柯磊的本体意识短暂夺回控制权："他在我运动皮层...装了备用控制器！"
精神病院楼顶的量子发射器突然功率激增，七道红光汇聚成刺目的白炽光束，直指夜空。卫星云图显示，空间站的量子通信舱正在自动调整姿态——就像在迎接什么。
"没时间了！"林修拽着柯磊冲向电梯，"必须摧毁楼顶发射器！"
电梯上升的30秒里，柯磊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意识拉锯战。梁明远的记忆碎片如毒藤缠绕着他的思维：杨教授实验室的地下三层、骨相迷宫中婴儿的哭声、还有...某个雨夜，李副队长将注射器刺入熟睡中的柯磊后颈的画面。
"那天晚上的任务汇报..."柯磊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给我下了药！"
电梯门开的瞬间，劲风裹挟着量子发射器的嗡鸣扑面而来。楼顶平台上，七个原型体培养舱围成圆圈，中央的主机正在过载运转。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马克·刘和其他五名"自杀者"的大脑漂浮在培养舱中，通过光纤相互连接。
"美丽的神经网络，不是吗？"柯磊的嘴不受控制地吐出梁明远的话语，"七个原型体终于齐聚。虽然第七个还不完整..."他的右手突然拔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但自杀也是同步方式之一。"
林修扑上去的刹那，柯磊的左臂如蛇般缠住他的喉咙。两人在楼顶边缘扭打时，赵雨晴冲向主机，却被突然弹出的电磁屏障拦住。
【需要生物密钥】她的手语被狂风吹散，【活体神经验证！】
柯磊的视野分裂成两个世界：现实中的楼顶搏斗，以及意识空间里与梁明远的最终对峙。在后者构建的白色房间里，年轻的梁明远正将银戒指套向柯磊意识体的手指。
"接受现实吧。"梁明远的投影微笑，"从你五岁起，李安全官就定期给你注射神经标记物。你的人生、你的警校生涯、甚至你与林修的相遇...都是T项目的精心安排。"
白色房间里突然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柯磊看到"父亲"在档案室偷换文件、看到杨教授调整儿童时期的脑部扫描结果、看到李副队长在警校成绩单上做特殊标记...
"你以为的自主选择..."梁明远的声音如同毒液渗入，"都是预设程序的必然。"
现实世界中，柯磊的身体突然僵直。林修趁机将他拖离边缘，却发现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灰蓝色。
"太迟了。"柯磊-梁明远综合体露出诡异的微笑，"空间站已经收到启动信号。三分钟后，我的意识将永久入驻量子计算机。"他举起银戒指，"而你们，会见证新纪元的..."
一枚子弹突然穿透他的手掌，戒指应声飞落。楼梯口处，满身是血的李副队长举着冒烟的手枪："终止协议...必须完成..."
他踉跄着扑向戒指，却在触碰前被电磁屏障弹开。主机发出冰冷的提示：【验证失败。安全官权限已撤销】。
"因为你已经不是安全官了。"柯磊的声音突然恢复清明，左眼瞳孔剧烈收缩，"当你在骨相迷宫案中私自备份梁明远意识时，就背叛了T项目。"
李副队长惊愕地瞪大眼睛。柯磊继续道："这些记忆...刚从梁明远的意识碎片里读取到...你当年偷偷..."
剧痛突然席卷柯磊的神经。梁明远的意识在他脑中暴怒地翻腾，白色房间里的投影撕去温和伪装，露出狰狞面目："那就同归于尽吧！"
现实世界中的柯磊身体如提线木偶般跃起，冲向楼顶边缘。林修只来得及抓住他的皮带，两人一起摔在平台边缘，半个身子已经悬空。
"放手！"柯磊的右手掐住林修的手腕，"我的大脑会带着他的意识一起毁灭！"
林修却抓得更紧："不！还有第三种选择！"他大喊着看向赵雨晴，"把戒指给柯磊！快！"
当戒指触及柯磊流血的掌心时，奇迹发生了——血液渗入刻痕，七个原型体的神经序列码同时亮起。主机发出前所未有的警报：【检测到管理员矛盾指令...启动量子退相干协议...】
空间站监控画面显示，量子通信舱的接收程序突然中断。而楼顶上，七个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里面的脑组织在空气中迅速氧化变黑。
"不！！"梁明远的声音从柯磊口中、从主机扬声器、甚至从整个滨海市的警用频段中同时爆发，"这不可——"
白光。然后是寂静。
柯磊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林修臂弯里。楼顶一片狼藉，所有设备都冒着青烟。赵雨晴正给昏迷的李副队长做急救，而远处，空间站已经划过天穹，变成一颗普通的星辰。
"结束了？"柯磊的声音虚弱但清晰。
林修帮他取出右眼的美瞳镜片——那根本不是梁明远的意识侵蚀，只是林修事先准备的干扰手段。"大部分结束了。梁明远的意识在量子层面被粉碎。不过..."他指向柯磊的太阳穴，"那些神经植入物还在，可能会残留一些记忆碎片。"
三个月后，滨海特别法庭。
柯磊站在证人席上，额角的手术疤痕还泛着粉红。大屏幕播放着最终调查报告：梁明远生前秘密开发的"意识永生计划"，涉及73名无辜受害者，其中7人永久残疾。
"所以您确认，"检察官指向证据板，"您大脑中的所有异常植入物都已被清除？"
旁听席上的林修微微摇头。柯磊停顿片刻："不，海马体深处还有些纳米结构无法手术。但它们已经...休眠了。"
庭审结束后，两人站在法院台阶上。初春的阳光将柯磊的右眼瞳孔照得近乎透明——那里还残留着极细微的金属颗粒。
"真的没影响吗？"林修递给他一副墨镜，"那些记忆碎片..."
柯磊戴上墨镜，遮住偶尔会闪过的灰蓝色："偶尔会梦见实验室的场景。但有趣的是..."他压低声音，"上周我突然能背出梁明远在医学院时的学号，靠这个线索找到了他藏在老宅的保险箱。"
箱子里是T项目的终极蓝图：不仅要在人类大脑中植入控制网络，更计划用量子意识重塑整个司法系统。而扉页上的潦草笔记让人不寒而栗："案例K证明，执法者的正义本能反而是最佳载体。"
远处，滨海神经科学研究院的新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光芒。那里还藏着多少秘密？还有多少"种子"在黑暗中等待发芽？
"走吧。"林修拍拍柯磊的肩，"技术科刚发消息，精神病院的硬盘修复出了新线索..."
柯磊望向天空。某处，也许梁明远意识的某个碎片仍在量子泡沫中游荡。但此刻阳光正好，而他们，还有整个城市的阴影要追查。
这便足够了。
作者感谢强甘泽小可爱送来的鲜花^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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