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大厅铺着灰色大理石，挑高的穹顶下吊着水晶灯。正对门的巨型电子屏滚动播放着"往生极乐套餐8888元起"，两侧仿古屏风后各立着三足青铜香炉，周围还有一些绿植。
"三位节哀。"穿藏青套裙的中年业务员快步迎上来，胸牌上的印着"王丽娟-金牌顾问"，"现在预约火化享八折优惠，赠电子鞭炮两小时......"
老吴攥着宣传单的手指发颤："俺们先看看......"
"理解您悲痛的心情。"王丽娟用纸巾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VIP守灵厅正在升级这两天不对外使用，但是普通告别厅今天特惠价1980元，包含代哭丧团队半小时服务。"
老吴往长椅一坐："我表叔要落叶归根，你们这里风水咋样？"
业务员突然压低声音："我们今年新开的后山福地，正对九仙山龙脉..."
一旁的沈翊架着双眼通红的杜城，借机打量着殡仪馆大厅。
突然他发现绿植区域发财树的陶盆边缘结着细密水珠——在23度恒温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翊蹲下装作系鞋带，似无意的用手指蹭了蹭靠近绿植的砖缝，感觉到异常的冰凉。
这大厅旁边挨着冰窟窿吗？怎么这么冷......这地方果然有古怪！沈翊用手指在杜城肩头敲出一串三长两短的摩斯密码，「我找机会脱身，你负责牵制」
"厕所在哪？"沈翊突然捂住肚子。业务员指向西侧走廊。
走进洗手间隔间，沈翊踩上马桶水箱。他准备从通风口来观察整个殡仪馆布局！
当他撬开盖板时，两粒冰碴掉进洗手池。沈翊在判断冷源的方向后顺着管道朝北爬行二十几米，发现前面是一条死路。
殡仪馆大厅处。
杜城突然将宣传单拍在香炉上，"刚才说好全套服务八千八，现在又冒出尸体管理费！"他故意用肩膀撞翻花圈架，白菊与挽联哗啦倾泻在地。
老吴颤巍巍举起手机录像："闺女你给评评理，半小时前这位王小姐才说......"
"客户如果对价格有疑问，我们可以到贵宾室详谈。"王丽娟按住耳麦后退两步，
五六个个剃平头的男人围了过来。
"闹事的请出去！"王丽娟蹙着眉头道。
”你们欺负我们爷俩是吧？”杜城装作委屈道。
沈翊听见大厅方向吵起来，知道杜城已经拱起火来了。
于是他从通风口缝隙向下望去，下方三米处是银灰色密码门，顶部三台旋转摄像头正以固定频率交替扫描。他盯着腕表默数——当第三台监控转向右侧时，东南角会出现15秒监控盲区。
突然一个身影快速闪进来，沈翊瞳孔骤缩——是张星特！果然他也在这里！金属门后面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沈翊手指死死抠住通风管道的接缝，屏住呼吸。
只见张星特快速输入八位密码，门开后透出冷雾，闪身进入大门。
沈翊从他肩膀起伏幅度判断出按键轨迹——0815。
约五分钟后张星特拎着银色保温箱离开。
沈翊蜷缩在管道里数着监控周期，等盲区来临时果断撬开盖板。落地时密码键表面凝着未化的冰霜，霜痕分布恰与记忆中的数字吻合。他迅速键入0815，随着气压阀泄气声，冷雾从门缝漫了出来。
沈翊进入大门后，一股远比之前管道中更凛冽、更刺骨的寒气瞬间包裹了他，仿佛无数根冰针刺入骨髓。浓重的白雾翻滚着，视野在几秒钟内几乎完全丧失。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那股瞬间涌入鼻腔的、极其复杂且令人作呕的气味——浓烈的消毒水、福尔马林的刺鼻，混杂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人体组织深处特有的、冰冷的、带着金属锈迹感的甜腥。这味道浓稠得几乎要凝结在空气里，沉重地压迫着胸腔。
沈翊强忍着生理性的不适，迅速适应着环境。
白雾渐渐沉降，视野缓缓清晰。
眼前的景象，让沈翊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猛烈地冲上头顶。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呼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冷库！
这是一个巨大、冰冷的“器官仓库”。
整个空间被冰冷的金属和玻璃主宰。墙壁是厚重的保温层，覆盖着凝结的厚厚白霜。
透过那些冰冷的玻璃窗，沈翊看到了……
生命被切割后，最赤裸、最残酷的形态。
一个个透明的、形状各异的特制生物容器浸泡在淡黄色或淡粉色的保存液中。容器上贴着打印的标签，字迹清晰却冰冷如：
> **“AB+，左肾，配型完成，48H”**
> **“O-，心脏，待检，72H”**
> **“A+，肝右叶，急配，24H”** ...
标签上标注着血型、器官类型、状态和严格到令人窒息的“保鲜期”。它们不再是生命的一部分，而是一件件被明码标价、标注了有效期的“货物”。
数量之多，种类之全，远超沈翊的想象。这里储存的“货物”，足以支撑一个庞大的、见不得光的地下器官交易网络！
沈翊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刚按下拨号键就暗骂出声——信号格在疯狂跳动，这鬼地方装了信号屏蔽器！
靴底碾过冰碴，他猫腰贴着金属货架疾走。忽然瞥见货架顶端有个亮着红点的黑色方盒，是加强型信号中继器！这些畜生为了实时传输数据，反而留了条缝隙。
"嘟——"
铃声刚响就被接起，杜城刻意拔高的怒骂声，"这破殡仪馆坑钱不说还打人！我要找记者曝光！"
"杜城，紧急行动！这殡仪馆是非法人体器官储存点，张星特也在现场。控制所有在场人员，让蒋峰立即抓捕李安！"沈翊急促说道。
沈翊又拨通众安殡仪馆外围警方的电话，"北纬32°07'，东经118°46'，请求激活'捕鼠夹'预案——鼠洞有三条通道，需要重火力堵洞。"
"特警支队已收到坐标。"
殡仪馆大厅的气氛在王丽娟那句“闹事的请出去”后瞬间降至冰点。五六个剃着板寸、身材精壮的男人从角落无声地围拢上来，眼神凶狠，步伐沉稳，显然不是普通的保安。他们堵住了通往大门和西侧走廊的所有去路，将杜城、老吴围在中央。
王丽娟退后两步，脸上那点虚假的悲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嫌恶和一丝掌控局面的傲慢。她按着耳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命令：“清场，别弄坏东西。”
为首的平头男率先动手。他毫无征兆地跨步上前，钵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捣杜城面门！这一拳又快又狠，显然是想一击撂倒这个“闹事家属”。
然而，他眼中的“莽夫”杜城，在拳头即将触碰到鼻尖的刹那，眼神骤然锐利！刚才那副委屈、愤怒甚至有些鲁莽的神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属于刑警队长的凌厉与冷静。
杜城没有后退，甚至没有大幅度闪避。他只是猛地一矮身，动作迅捷如猎豹俯冲！沉重的拳头擦着他的发梢掠过，与此同时，杜城的右腿如同蓄满力量的钢鞭，精准狠辣地一个低扫腿，狠狠踢在平头男作为支撑腿的右腿膝关节外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平头男撕心裂肺的惨叫！他脸上的凶狠瞬间被剧痛扭曲，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像一堵被抽掉基石的墙，轰然向前栽倒！杜城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身体在完成扫腿动作的瞬间已经顺势弹起，旋身面向左侧扑来的另一个打手。
左侧的打手反应不慢，看到同伴瞬间倒地，眼中凶光更盛，手中竟亮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甩棍，兜头盖脸地朝杜城砸来！
“小心！”老吴吓得手机都差点脱手，惊呼出声。
杜城瞳孔微缩，不退反进！在甩棍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一个滑步侧身，左臂如同铁钳般向上格架，死死卡住对方持棍的手腕，巨大的力量让对方手腕剧痛，甩棍几乎脱手！同时，杜城的右肘借着前冲的惯性，狠狠一记顶心肘，结结实实地撞在对方毫无防备的胸口膻中穴！
“呃！”持棍打手眼珠暴凸，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摆放着骨灰盒的玻璃展示柜上！玻璃碎裂声刺耳响起，骨灰盒哗啦啦掉了一地。
电光火石间解决两人，杜城没有丝毫停顿。他猛地一推被撞飞的打手，借力转身，正好迎上第三、第四名同时扑来的对手。这两人吸取了教训，一左一右，配合默契，一人挥拳攻上盘，一人扫腿攻下盘，试图封死杜城的闪避空间。
杜城眼中寒光一闪，身体在极小的范围内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闪避。他先是微微后仰避开上路的直拳，同时左腿如同灵蛇般抬起，精准地一个截腿，用小腿胫骨硬碰硬地格挡住下路的扫踢！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进攻下路的打手感觉像踢中了铁桩，脚踝一阵剧痛，动作不由得一滞。
杜城右拳紧握，一记直拳，如同出膛炮弹，毫无花哨地轰在对方的下颚！
“嘭！”拳头与骨骼撞击的闷响令人心悸。中拳的打手连哼都没哼一声，双眼翻白，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仰倒，彻底失去了意识。几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口水飞溅出来。
……
转眼间，五名打手已倒下了四个，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看起来最壮硕的一个，他刚才一直守在王丽娟旁边，此刻看到同伴瞬间惨败，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惧，但凶性被彻底激发。他怒吼一声，竟然一把抄起旁边三足青铜香炉旁一个沉重的实木花架当作武器，抡圆了朝杜城猛砸过来！声势骇人！
“小心啊！”老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杜城眼神一凝，他急速后退两步，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持“武器”的手腕脉门，用力一捏！剧痛让对方手掌一松。
同时，杜城的右手五指并拢如刀，一记手刀，精准地劈砍在对方毫无保护的颈侧大动脉上！
“呃...”壮汉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睛瞪大，布满血丝，手中的沉重花架“哐当”一声脱手落地。他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晃了两下，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然后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只剩下电子屏还在不知疲倦地滚动着“往生极乐套餐8888元起”的广告，一旁的王丽娟僵在原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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