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车内气氛降至冰点。杜城紧盯着监控屏幕上传来的空荡“祭坛”画面，警员们压抑的汇报声通过通讯器传来，每一次“无异常”都像一记闷锤敲在心上。
“怎么可能…”蒋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挫败，“我们包围得滴水不漏！他插翅难飞！”
沈翊却异常安静。他站在指挥车一角，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深邃的眼眸紧紧锁定着传回的实时画面，尤其是那个被强光手电照得分毫毕现的“祭坛”。他没有参与搜查的指令，仿佛整个人沉浸在了那个诡异的场景之中。
杜城焦躁地踱步，猛地转身：“沈翊！你看出什么了？这该死的混蛋到底怎么溜的？那堆破玩意儿摆那儿是故意气我们的吗？”
沈翊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通讯器，声音低沉而清晰：“现场组，我是沈翊。不要触碰祭坛上的任何物品！请将镜头拉近，对准那个青铜神像的底座边缘，还有那叠黄色符纸的最上面一张。”
技术员依言操作，高清镜头聚焦。
“停！”沈翊突然道，“神像底座右下角…对，就是那块暗色印记。那不是灰尘，是某种粘稠液体干涸的痕迹，颜色很深，与底座材质本身的旧色有细微差别。”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异样，“再看符纸…最上面那张的右下角，边缘有些微不自然的卷曲，像是…被什么液体快速浸润过但又迅速干燥了。而且，你们闻到的消毒水和草药混合味，符纸附近是不是最浓？”
现场警员仔细分辨后确认：“是！符纸这里味道最冲！”
“这不合常理。”沈翊的眼神锐利起来，“一个布置得如此‘完美’、仿佛在静待我们发现的‘祭坛’，物品摆放整齐有序，甚至手术刀都擦得锃亮。但偏偏，最核心的‘神像’底座和用于‘沟通’的符纸上，却留下了新鲜的、处理马虎的污渍？这太矛盾了。”
杜城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你的意思是…他走得非常匆忙？匆忙到连最重要的祭品或媒介都没来得及彻底清理干净？”
“不止是匆忙。”沈翊摇头，指着屏幕，“看那污渍的形态和位置。神像底座的是滴落状，在右下角，像是拿着它时，有液体从上方滴落。符纸角上是浸润状，像是被溅到或不小心碰倒了什么。” 他脑中飞速构建着画面：“他当时手里一定拿着别的东西！这个东西泄露了液体，污染了他精心布置的‘祭坛’！他不得不草草擦拭，但因为我们的行动迫在眉睫，他只能放弃彻底清理，确保核心‘展品’（手术刀、金粉盒、桑皮纸）的‘仪式感’完整，而顾不上这些细节！”
“那会是什么东西？” 蒋峰追问。
“药水！”李晗的声音突然从技术席传来，带着一丝激动，“沈老师！何法医刚刚同步了对后巷垃圾袋里带药水味的纱布的分析结果！除了消毒水（主要成分苯扎氯铵）和草药残留（初步判定含有蛇床子、苦参等具刺激性成分），还检测到微量的苯酚衍生物！这东西有强腐蚀性和特殊气味，常用于…皮肤科外用药或某些强效消毒制剂！”
“皮肤科…腐蚀性…” 沈翊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城队！我想到了！他可能受伤了！不是在行动中，而是在…‘工作’中！毛蛋舌部的伤口极其精准，但操作环境未必完全受控！剧烈的挣扎，即使被固定，也可能导致锋利的刀刃划伤操作者自己！尤其是手掌、手指！或者，他在处理那些强腐蚀性的‘草药’制剂时不小心溅到了身上！”
“吴老板的镇定！” 杜城瞬间贯通，“老陈报告吴老板异常平静地拉紧窗帘…那不是警惕，是确认！确认林正清已经安全撤离，并且…很可能在他那里处理伤口！那个包裹里的纱布、消毒水，一部分是给林正清用的，另一部分，是吴老板帮林正清清理‘祭坛’时自己用掉的！他扔的后巷垃圾，包含了两人共同的‘痕迹’！”
沈翊语速加快：“对！林正清带着泄露的药水和可能的伤口，仓促离开巢穴。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拥有专业消毒处理条件甚至能进行简单缝合的地方！吴老板的店？那里人来人往，阁楼空间有限，并非理想选择。他需要一个更隐蔽、更专业的医疗点！”
“查吴老板！”杜城几乎吼出来，“查他有没有开过诊所？或者他认识的人里有隐蔽的、非法的医疗点？私人医生？地下诊所？尤其是…皮肤科或外科背景的！”
蒋峰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为残影。他调出吴老板所有关联人员的深挖档案，重点筛查医疗背景。几秒钟后，一个名字被高亮标出！
“找到了！吴老板已故妻子的弟弟——温子华！登记职业是…社区诊所全科医生！但他的诊所执照五年前就注销了！系统显示注销原因是‘场所不符合新规’。我们之前排查过他的正规诊所，早已关闭转让。但是，”蒋峰调出地图和关联信息，“温子华本人名下在北江市还有一处房产！位于老城区边缘，一个名叫‘春华苑’的半废弃小商品市场二楼！那里几乎没人去了！”
“春华苑？”李晗立刻调取该区域的资料和地图，“那个市场一楼早就搬空了，二楼大部分是仓库。温子华名下的那个单元，登记用途是‘仓库’，但…水电费近几个月有极低但稳定的消耗！而且，这个位置…离文化街‘梵域·古艺’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就在我们之前划定的五公里重点圈边缘，但因其登记为‘废弃仓库’，在首轮排查中被优先级降低了！”
“就是他！”杜城说道，“林正清受伤，需要专业处理，吴老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绝对可靠、且拥有医疗条件的妻弟温子华！温子华那个废弃市场的‘仓库’，就是他隐藏的医疗巢穴！林正清一定躲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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