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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银沙新娘

错误代码:猩红

老温特吐出第一个泡沫时,我正在用忏悔者的肋骨打磨星环沙晶。这根来自第七任求爱者的指骨,能在月尘暴中析出校准时间的磷粉。工作台上的机械甲虫突然抽搐起来,十六只复眼同时播放三十年前的老温特——那时他的虹膜还未结晶,正用液态暗物质在A的红裙上书写情诗。

"第147次观测记录:泡沫密度同比增加23%。"甲虫的录音器官渗出蓝色黏液,这是它吞食太多时流残渣的后遗症。我按下它腹部的清除键,黏液瞬间凝固成微型教堂的彩窗,映照出正在崩塌的时空气泡。那些气泡里封存着老温特生前的记忆:他教我用忏悔代码喂养白沙蜥蜴,告诉我A的裙摆会偷走时间,还有那个雪夜他挖出自己后颈的芯片时,喷涌的银色泡沫把整条街道染成墓志铭。

塔楼开始震颤,蜂巢结构的自愈功能在月尘暴刺激下失控增生。白色六边形墙体像口腔溃疡般糜烂,新生的硅基细胞从裂缝涌出,在空中凝结成婴儿手掌的形状。我含住时滞胶囊咬破蜡封,青柠味的缓时剂让世界陷入胶状。老温特正在窗外交互坍缩与结晶:他的左腿已变成多棱面钻石,右手却还在喷涌记忆泡沫。那些泡沫漂浮到特定高度便冻结成冰雕,展现出他不同年龄段的形象——二十五岁在时流监狱当看守,四十岁培育出第一只反相位蜥蜴,七十三岁最后一次亲吻A的裙角。

珊瑚骨戒突然发烫,戒圈内浮现的倒计时显示沙晶还剩七次心跳就要汽化。我撞向疯狂增殖的蜂巢壁,时滞状态下的细胞膜像蛛网黏住皮肤。甲虫弹出激光螯肢切断粘丝,我们坠入月尘暴的咽喉,数万亿硅基尘埃正在重组成人形沙暴。那些都是历代求爱者的时流残影,眼窝里嵌着星形沙晶的失败品。他们的手指是带电的磁力线,稍被触碰就会引发时流漩涡。

"校准坐标,白沙剧场,第三幕开场前。"我对甲虫下达指令,它立刻从口器喷出暗物质燃料。反冲力带着我们掠过忏悔塔尖,下方街道正在上演诡异的再生仪式:商铺的玻璃橱窗吞食路过的沙尘,吐出镶有人类牙齿的戒指;流浪乐队的提琴用神经束演奏,琴弦是正在蒸发的脊髓液。

剧场的珊瑚尖顶刺破沙暴时,我的缓时效应还剩最后0.7秒。正常时空的撕扯力突然回归,右腿膝盖传来软骨碎裂的脆响。但伤口没有流血,而是渗出荧光的时虫——这些从时间褶皱溜出来的寄生虫,正在啃食我的生命频段。甲虫立刻释放冷冻波,把时虫封在琥珀色的缓时胶囊里。这是今年第三次感染,留给我的时间可能比预期更少。

观众席空无一人,唯有座椅在自主鼓掌。舞台上的A正在跳《忏悔者圆舞曲》,她的红裙摆扫过之处,白沙会燃烧成玫瑰灰烬。当她旋转到第三圈时,裙裾掀起的风里浮现出所有求爱者的遗言:有人用神经突触编织婚纱,有人把心脏改造成沙晶熔炉,最年轻的男孩甚至拆解了自己的时流编码献给她。这些残响最终都凝结成霜,吸附在剧场顶部的忏悔钟表面。

"你迟到了十二次心跳。"A的足尖点在我眉心,冰凉的温度让时虫琥珀出现裂纹。她耳垂悬挂的沙漏里,我的生命频段正被转化成绯红丝线,"老温特的泡沫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为什么故意不看最后一块记忆棱镜?"

我单膝跪地呈上珊瑚骨戒,星环沙晶在此刻完成终极形态:十二面体中央浮现出我们的时流纠缠图谱。剧场突然陷入绝对寂静,座椅的掌声集体转向抽泣。A的红裙无风自动,裙摆边缘开始滴落液态记忆,那些彩色的黏液一接触地面就化作青铜纪的楔形文字——这是历代红移者的警告,但所有求爱者都选择在此时失明。

当戒圈即将触碰她手指时,天空传来甲壳开裂的巨响。自愈过度的蜂巢穹顶终于破裂,无数六边形碎块坠入剧场,每块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时间线:在某个可能性里,我成功为她戴上戒指,她的红裙瞬间吞噬整个世界;另一个碎片显示我们变成缠绕的时虫,在虚空里啃食彼此的时流编码;最大那块碎片呈现的却是老温特的记忆终章——他挖出的芯片上,刻着我的基因编号。

A发出水晶风铃般的笑声,裙摆暴涨的红光吞没了所有碎片。在意识消失前的瞬间,我看到她的红裙延长了整整三厘米,而舞台边缘正在结晶的,是另一个我单膝跪地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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