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

十六年前，辛永安听信谗言，说刚出生的嫡女与他的八字不合，便将襁褓中的辛旭瑾毫不犹豫地命人扔到江边，从此再不过问。

如今，那个出生时就险些丧命的小女孩不仅活了下来，还端坐在辛府大厅内，与辛永安面对面喝茶。

辛旭瑾父亲，你可知女儿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辛永安心中有愧，面对这位素未谋面却血脉相连的嫡女，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硬生生岔开话题。

辛永安诶呀，姑娘啊，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辛旭瑾父亲不必故意回避，我名旭瑾，您总该记得吧。

辛永安旭瑾、旭瑾……好名字，真是个好名字！哈哈哈……

辛永安干笑几声，试图用这拙劣的夸赞掩饰内心的不安。然而，辛旭瑾对他的虚伪并不买账，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既陌生又可笑。

辛永安额，旭瑾啊，为父自知对你有所亏欠，既然你回来了，为父定当好好补偿于你。

辛旭瑾那小女先行谢过父亲了。

辛永安诶，你我父女之间，何必言谢呢？

辛永安旭瑾赶路也累了罢，为父这就让下人为你准备住处去。

辛旭瑾好，谢父亲。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辛旭瑾轻轻咳嗽了一声。

辛旭瑾咳咳……

杨珂我在呢，瑾儿。

杨珂是辛旭瑾流落在外十六年间最亲密的挚友，也是她最得力的帮手。此刻，她正隐匿在暗处守候着。

辛旭瑾辛府上下的情况，你可都打探清楚了？

杨珂这辛府不过三十来号人。您有两个姨娘，一位姓孔名又楠，性子柔弱，凡事皆听老爷的，膝下无子。另一位姓寒名年雯，心思缜密且颇有主见，有一儿一女，目前正是她在掌管府中大小事务。

辛旭瑾那我母亲呢？为何不是她当家？

杨珂这我也不清楚，夫人虽为名义上的主母，但似乎老爷对她并不重视。

辛旭瑾怎会如此？我们来之前不是都说母亲与辛永安恩爱两不疑吗？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杨珂瑾儿莫急，待我再细细查探一番。

辛旭瑾只能如此了。眼下，我得先去见见这两位姨娘才行。

当晚，辛旭瑾让婢女带她前往两位姨娘的院子。

——

思楠院（孔又楠住所）

踏入思楠院，辛旭瑾注意到院中的金丝楠木分外显眼，与周围朴素的环境格格不入，显然这是后来才种下的。

辛旭瑾旭瑾见过孔姨娘。

孔又楠眉眼清秀，气质温婉，但隐隐透出一丝哀伤。冬日里厚重的大氅更衬得她娇小纤弱。

孔又楠你就是老爷那归来的嫡女吧？真是一位漂亮姑娘。

辛旭瑾谢孔姨娘夸奖。小女特来给姨娘敬茶。

孔又楠哎呀，不必多礼，快坐到姨娘身边来吧。

孔又楠你知道吗？姨娘没有孩子，所以看到你格外亲切呢。

辛旭瑾姨娘入辛府多久了？

孔又楠这时间可就长了，约莫也有二十来年了吧。

辛旭瑾那为何没有孩子？

孔又楠啊？！

孔又楠明显被这个问题戳中痛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辛旭瑾旭瑾失言，冲撞了孔姨娘，还请恕罪。

辛旭瑾连忙行跪礼以示歉意。

孔又楠无妨，起来吧，孩子。

孔又楠将她扶起，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哽咽

孔又楠其实我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可惜……小产了。

孔又楠后来就再也未能怀上……

辛旭瑾默默听着，心里暗自琢磨：这位孔姨娘看似柔弱无害，但人不可貌相，还需谨慎观察。

告别孔又楠后，辛旭瑾继续前往下一位姨娘的居所。

——

金安苑（寒年雯住所）

“小姐，金安苑到了。”婢女轻声提醒道。

辛旭瑾抬头望去，只见眼前的建筑奢华至极，门头金碧辉煌，简直不输皇家气派。

辛旭瑾好，你在门外等候，我自行进去。

跨入金安苑，里面的装饰更是令人咋舌：金丝编织的门帘、玉砌的地砖……与方才的思楠院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辛旭瑾不禁皱眉：看来这位寒姨娘并非易与之辈。

辛旭瑾旭瑾见过寒姨娘。

寒年雯起来吧。你就是辛旭瑾？

辛旭瑾正是小女。

寒年雯怎么突然想着回来了？

辛旭瑾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回？

寒年雯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辛旭瑾听闻辛府现下是由寒姨娘当家？

寒年雯是我，又如何？难道你也想争夺掌家之权？

辛旭瑾姨娘似乎很不欢迎我？

寒年雯是或不是，重要吗？

辛旭瑾疑惑地看着她：这寒年雯为何对自己这样一个初见面的人充满敌意？

辛旭瑾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寒年雯你不该回来。

辛旭瑾为何？

一片沉默。

两人交谈不欢而散，辛旭瑾返回自己的住处。

——

清风阁

夜深人静，杨珂悄然出现。

杨珂瑾儿，今日与两位姨娘相处得如何？

辛旭瑾将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杨珂微微蹙眉，与辛旭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辛旭瑾看来以后不会太顺利了。

杨珂看来以后不会太顺利了。

辛旭瑾没关系。辛永安、孔又楠、寒年雯……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