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婴儿床里的呜咽声像根细针,精准刺破主卧的静谧。洛馨宁猛地睁开眼,睡衣后背已沁出冷汗。身旁的占星维几乎同时坐起身,月光透过纱帘,在他眼下的青黑处投下浅影。
“我来。” 他按住妻子欲起身的手,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育婴室的温湿度计显示 24℃,小星悦的脸蛋憋得通红,小手在襁褓里胡乱挥舞。占星维熟练地解开襁褓检查尿布,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易碎的星图。洛馨宁倚在门框上,看着丈夫将女儿竖抱在肩头轻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 —— 那个曾在财经杂志封面上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肩头搭着块吐奶的纱布,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奶渍。
“她今天第七次夜醒了。” 洛馨宁的声音裹着浓重的疲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占星维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儿科医生说生理性肠绞痛会持续到四个月。” 他低头吻了吻女儿柔软的胎发,“就像你当年害怕打雷时,总要攥着我的衣角到天亮。”
这句温柔的调侃没能让洛馨宁笑出来。她望着丈夫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会议议程,想起自己电脑里未完成的设计稿 —— 那个本该上周提交的童装系列,因为反复修改婴儿背带的安全扣设计,已经拖延了整整十天。
清晨六点,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星悦的摇篮,洛馨宁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在电脑前。设计软件里的小裙子线条优美,可她盯着屏幕上的褶皱处理,眼前却反复浮现女儿哭闹时涨红的小脸。手机在桌面震动,是部门总监发来的消息:“客户急着看最终样品,上午十点能到公司吗?”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键盘上迟迟未落。占星维端着热牛奶走进来,领带歪在颈间,正低头用蓝牙耳机说着什么:“把纽约的视频会议推迟到下午三点…… 对,我需要亲自确认星象仪的校准数据。”
“我今天必须去公司。” 洛馨宁打断他的通话,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样品打版出了问题,必须现场盯着修改。”
占星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育儿嫂要十点才到。”
“那怎么办?” 洛馨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在看到丈夫瞬间黯淡的眼神时慌忙压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捂住发烫的脸颊,社恐的本能让她立刻为刚才的失态感到羞耻,“只是那个样品……”
“我请两小时假。” 占星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像安抚炸毛的小猫,“先送你去公司,我带星悦去实验室旁边的母婴室。”
实验室的恒温箱里存放着价值千万的星轨探测器,而隔壁的母婴室里,占星维正笨拙地用微波炉加热母乳。他看着奶瓶里旋转的奶液,想起昨夜董事会上股东们质疑的眼神 —— 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近半年频频缺席重要会议,占氏集团的股价已经连续三个月呈下滑趋势。
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是助理发来的紧急邮件:欧洲分部的占星软件出现算法漏洞,需要他亲自调试。而此刻,怀里的星悦刚喝完奶,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星座投影,忽然咯咯笑出声来。
那笑声像道微光,劈开了连日来积压的疲惫。占星维低头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忽然想起洛馨宁曾说,他专注看星图时的侧脸,和哄孩子时一模一样。
上午十点十五分,洛馨宁在童装车间里对着缝纫机发呆。布料经过压脚时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可她满脑子都是占星维刚才发来的照片:星悦趴在爸爸肩头睡着了,小拳头还攥着他的衬衫纽扣。车间主任举着件背带裤走过来:“洛设计师,这个卡扣角度还是不对,会硌到宝宝……”
“我知道。” 洛馨宁猛地回神,抓起剪刀修改样品,“应该向内倾斜 15 度,这样既不会滑脱,又能贴合婴儿的脊椎曲线。” 她的指尖在布料上飞快游走,忽然想起昨夜占星维给女儿换尿布时,总是先将隔尿垫折成特定的角度。
午后一点,当洛馨宁抱着修改好的样品冲出工厂,手机里躺着三条未读消息:第一条是育儿嫂说路上堵车,第二条是占星维发来的星悦辅食照片,第三条来自母亲:“你们太累了,我明天过来帮忙。”
地铁站里人潮汹涌,洛馨宁紧紧抱着样品袋,忽然在拥挤的人群中停下脚步。玻璃倒影里的女人面色憔悴,眼下的乌青比昨天更深,可当她想起星悦抓着爸爸手指时的样子,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推开家门时,占星维正跪在地毯上,让星悦趴在自己背上练习抬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父女俩身上镀上金边。星悦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占星维的白衬衫沾着辅食的痕迹,却依旧笑得温柔。
“样品通过了?” 他抬头时,镜片反射着暖光。
洛馨宁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们:“嗯,客户说这个安全扣设计可以申请专利。” 她把脸贴在丈夫汗湿的后颈,“对不起,早上对你发脾气了。”
占星维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温暖:“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低头看着女儿抓着自己头发的小手,“刚才实验室打来电话,说新研发的星象仪能预测婴儿的睡眠周期,误差不超过十分钟。”
星悦忽然发出咿呀的叫声,小脑袋在爸爸背上蹭来蹭去。洛馨宁看着丈夫眼里闪烁的光,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网络聊天时,他说每个人都是一颗星,运行轨迹看似独立,却在引力场中彼此影响。
夜幕再次降临,当星悦终于进入深睡,洛馨宁靠在占星维肩头翻看育儿手册。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摊开的书页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你看,” 洛馨宁指着某段文字轻笑,“书上说四个月后肠绞痛会缓解,就像你说的那样。”
占星维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画着星轨的形状:“等忙完这个月,我们带星悦去天文台。” 他望向窗外的星空,“让她看看猎户座的腰带,就像你设计的背带裤那样,永远不会松开对星星的牵挂。”
卧室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两个疲惫却满足的呼吸声,与婴儿床里均匀的鼻息交织在一起。月光穿过纱帘,在墙上投下三个依偎的影子,像一幅被时光温柔收藏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