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体温计数字像枚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洛馨宁的瞳孔。38.7℃的荧光绿在黑暗中跳动，映着星悦通红的小脸 —— 她平时灵动的眼睛此刻半眯着，小拳头攥着占星维的袖口微微颤抖。
“我去拿退烧药。” 占星维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手碰到药箱时却被妻子按住。洛馨宁的指尖冰凉，正死死盯着说明书上的 “婴幼儿慎用” 字样，指腹把那行字磨得发皱。
“不行，她才六个月。” 她突然拔高的声音惊得星悦哼唧起来，“上次体检医生说，体温没到 39℃不能用栓剂。”
玄关的感应灯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亮起，占星维抱着裹成粽子的女儿冲出门，洛馨宁紧随其后，慌乱中抓错了星悦的病历本 —— 那本粉色封皮的册子上，还贴着上周去公园拍的全家福，照片里的星悦正抓着片樱花傻笑。
儿童医院的急诊室永远亮如白昼。护士给星悦贴退热贴时，小家伙突然哇地哭出声，哭声像被揉碎的玻璃珠，在寂静的走廊里弹来弹去。洛馨宁蹲在婴儿床边，笨拙地想把安抚奶嘴塞进女儿嘴里，却被挥打的小手拍在脸上。
“让我来。” 占星维把妻子拉到身后，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的疤痕 —— 那是他小时候发高烧惊厥，父亲送医时心急如焚撞在走廊栏杆上留下的。他轻轻将星悦贴在胸口，用指腹顺着女儿的脊椎轻轻摩挲，哼起那首他们哄睡时总唱的星轨童谣。
奇迹般地，星悦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似乎认出了父亲心跳的频率，小脑袋在衬衫上蹭了蹭，呼吸逐渐平稳。洛馨宁望着丈夫颈间渗出的汗，突然发现他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星图 —— 那是南美洲市场的星象分析图，此刻被女儿的口水洇出淡淡的水痕。
医生听诊时，星悦突然打了个喷嚏，鼻涕泡泡溅在听诊器上。年轻的女医生忍不住笑了：“只是病毒性感冒，婴幼儿免疫系统正在建立，就像你们调试新产品总要经历几次故障。” 她写下药方时，瞥见洛馨宁手里的育儿手册，某页用荧光笔标着 “双鱼座宝宝护理要点”，旁边贴着星悦的疫苗接种表。
“记得多喂温水。” 医生指着手册上的星座符号，“不过比起星象，更管用的是这个。” 她递来张婴儿按摩图，“顺时针揉肚子能缓解发烧时的腹胀，比任何星座运势都靠谱。”
回家的路上，晨光正撕开云层。星悦在安全座椅里睡得安稳，退热贴的蓝色边缘泛着浅白。洛馨宁突然握住占星维握方向盘的手，他的指关节还因为刚才攥紧病历本而泛白 —— 这个在谈判桌上能让欧美高管让步的男人，刚才在诊室门口反复确认 “不会烧坏脑子吧”，声音里的颤抖藏都藏不住。
“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她轻声问，想起他偶尔提起的童年：父母离异后，他发着烧独自在家，靠看星图册挨到天亮。
占星维转头看了眼女儿恬静的睡颜：“不一样。” 他的拇指摩挲着妻子的手背，“我现在有你，有完整的药箱，还有……” 他从储物格里翻出个小盒子，里面是连夜买的耳温枪，“精确到 0.1℃的那种。”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变成了临时护理站。洛馨宁把智能床垫的温度调至 36.5℃，床垫内置的传感器每小时向手机发送次体温数据；占星维则用星象仪在天花板投出小熊星座，让女儿在熟悉的星光里吃药。当星悦把滴管里的退烧药吐在他衬衫上时，他非但没恼，反而笑着说：“看，双鱼座的小顽固，连吃药都要讲条件。”
药箱在第三天被彻底整理一遍。洛馨宁把退烧药按保质期排序，每个药盒上都贴着可爱的卡通贴纸，而占星维则在旁边放了本《婴幼儿急救手册》，某页夹着星悦的小脚印拓片 —— 那是他们带女儿复查时，医生说 “恢复得很好” 后，在医院走廊的阳光里印下的。
周末的阳光漫过育儿书架时，洛馨宁正对着视频学习婴儿推拿。占星维端着温水进来，看见妻子用棉签沾着生理盐水，小心翼翼地给星悦清理鼻塞，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易碎的星轨标本。女儿咯咯笑着抓住妈妈的手腕，把棉签往嘴里送的模样，让两人同时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你看这个。” 占星维翻开新到的育儿书，里面夹着张他画的星座体温图：不同星座符号旁标注着对应的正常体温范围，双鱼座那栏画了个小小的爱心。“以后再也不会手忙脚乱了。”
洛馨宁忽然凑过去，在他脸颊印下轻轻一吻。窗外的樱花开得正好，有片花瓣飘落在星悦的摇篮里，像个温柔的逗号。她望着丈夫认真标注用药剂量的侧脸，突然明白那些深夜的焦虑、慌乱的脚步，终究会化作书架上日渐增厚的育儿笔记，化作药箱里按序排列的药盒，化作他们看向女儿时，眼里日渐深沉的温柔与笃定。
当星悦再次露出无齿的笑容，伸出小手去够天花板上的星座投影时，洛馨宁悄悄把那张急诊缴费单夹进了相册。在那张印着 “38.7℃” 的单据旁边，是星悦康复后拍的照片 —— 她坐在父母中间，手里举着片退烧药的包装，笑得像颗刚从云层里钻出来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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