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吗?”
难得的,没有做噩梦,少了那些闲言碎语,但却多了一丝凉意。
飞辰低头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洞穴,随后又抬眼,和面前守着穴口的一黑一白两人对视着。
“所以,这里到底是哪儿?二位又为什么要带我到这儿来?”
其中那位身着白色衣裳,面色惨白,还口吐长舌的家伙凑上来,笑嘻嘻地说着:
“哎呀,也没什么事儿啦。”那家伙围着飞辰转了一圈,似乎连脚都没着地——虽说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但这并不影响祂继续说下去。
“傻了吧,少年。其实啊…”
“——你已经死了!”
随后,那家伙捂着肚子,仰着脖子大笑起来。
飞辰看了看这位【同志】笑得如此开心,又看他的同伙一脸无奈,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你看我信吗?
“好了,别闹了。”旁边那位身着黑色衣裳,表情严肃的家伙轻叹一口气,“我们只是公事公办,有位主子在这洞穴之下已经等您许久了。”
“当然,至于这位主子奉我们来打断您的美梦,邀您来此的原因…万分抱歉,鄙人不知。”
飞辰再一次望向深不见底的洞穴,不说别的,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罢了,反应也没睡过几次好觉。”
……
按照感觉来看,这个洞穴得有进百米深,如此宽敞的空间。可到了洞穴底部,却比在地面上还意外地…
更暖和?
还暖和了不只一点儿。
暖和得让人感到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到了洞穴底部,还能继续前进一段距离,周围也渐渐亮了起来。
“…一片雪原?”
一片雪原,却感觉不到冷。雪原的尽头,还有一位女子在散步,刘海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她的下颚线。但她的模样却并不像之前的一黑一白两人那么渗人,反而熟悉得让人陌生。
“…嗯?”她似乎注意到来人,便开口,声音很轻,“是两位无常带你来的这里的吧?”说完,她便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这片雪原上散步。
“无常…”再结合先前那位【白同志】的话,飞辰心里有一种预感。
“这里是…冥界?”
那位在雪原中继续散步的女子停下脚步,沉默片刻,随后微微点头。
“回答正确。”女子转过头来,“结果意外的准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飞辰别过头去,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愿意想起的。
“很久之前,听江绮砚老师提到过,根据当时爆裂学院文廊组的最新调查,证实冥界存在的肯定性,但从未进行过实地考察。”
那位女子听了,似乎来了兴趣:“你是…爆裂学院的人?”
“不然呢?”飞辰略显无奈地摊了摊手,原来那两位黑白无常口中要见自己的“主子”,居然还不清楚自己最基本的立场,“那排除爆裂学院和冥界,你觉得我会是哪一方的人?灵族?情报府?欧蕾比纳法院?爆裂庙宫?灯塔林?还是…象景衍?”
“象景衍…?!”女子好似捕捉到了关键词,声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你刚刚是在说象景衍吗?!”
她的声音从最开始的轻柔直接高了几个度。掺杂着很多情绪,愤怒,警惕,还有恐惧。说着,雪原的许多雪花凝聚起来,幻化成一只又一只大手,从四面八方缓缓向飞辰逼近。
(冥界的大手)(不是)
飞辰扫了一眼慢慢逼近的这些大手,说实话,并不吓人,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压迫感,但却让他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苦恼。
——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一举动纯纯是警告。可…
——这类人不生气还好,一旦受到刺激…
——又是麻烦的社交。
他迅速扶了一下额头,随后又摊了摊手,以表示自己的无恶意。
“冷静。第一:我已经向你说明了,我隶属于爆裂学院,并非象景衍;第二:你若是关注过这个世界当下的格局,便会发现,爆裂学院比任何一个组织都反感象景衍,从任何方面。”
“……”女子闻言,微微低头。
“…抱歉。”说着,这些大手也都重新变回雪花,一点一点地飘落在雪地上,“是我反应过激了。但…我也并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也不记得关于象景衍的其他记忆…”
“那你现在对象景衍的意见,或者评价是?”
“我不知道…”
飞辰微微皱眉,随后再次抬眼,发现那个女子继续在那里徘徊着,还轻轻哼着若有若无的歌词。
听不清歌词,但意外的熟悉。和刚才见到她的第一眼感觉一样。
“据我所知,冥界和人们的理解一样,是已故之人的定居,甚至是港湾。而近年来,有许多加入冥界的人,原属于爆裂学院。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推论的话,冥界的大部分【人】,都也对象景衍,有一定的敌意…?”
“…我不知道…”
又一个不知道吗?飞辰继续寻找着话题,试图从她口中知道更多事情,但他并不擅长也不喜欢寻找话题。
“那…你还记得自己曾经属于哪个组织,或者自己的过去?”
“…我不知道。”
第三个不知道了…
“祁,救我…”飞辰无奈地揉着太阳穴,一般这种情况,有飞祁在的话,他会选择沉默,毕竟他可说不出什么好话,尤其是对陌生人。
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但这里只有他!
“…啧,还不如让我继续做噩梦呢…”飞辰在心里暗想。他睁开眼,再次寻找着可以交流的话题。
也是,冥界的人,都魂归高天了,能记得住什么。
“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女子的歌声渐渐停了下来,这一次,她没有再给棱模两可的回答。
“没有的…我们之前并未见过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给我带来的感觉很熟悉,但也仅仅是熟悉。”
“那…你觉得我像谁?”
“一个…”说着说着,飞辰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腕上的血管因为握拳清晰可见,“和你一样的已故之人。”
女子散步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微微开口,但片刻才发出声音。
“抱歉…我们在此之前的确没有见过面。而且,来了冥界的【人】,都是要喝孟婆汤的。你说的那位故人,哪怕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也未必能认得出你,你也未必能察觉到是她。”
听到女子的话,飞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本该握得更紧的拳头,居然缓缓松开,露出指甲掐入手掌的红印和星星点点的血迹。
虽说两人隔的距离很远,但女子已经能想象出那个模样。
“冷静。虽说冥界是通过活人的梦境和阳间相连,但你在冥界照样拥有在阳间的感知。”
女子微不可查地轻叹了口气。
“生死离别,也是人情世故重要的一部分。人早晚是要来到冥界的——人早晚是要死的…不要太过伤心了。”
【人早晚是要死的】…这句话在飞辰面前完全是个笑话,是个降维讽刺。
如果他所在意的那位【故人】,是遵循自然法则,自然离去…
他也不至于少年时期,就落下个双眼失去高光的下场。
不过飞辰对此并没有再开口,他知道这只会徒增烦恼。
女子也并没有打搅他的沉默,也没有继续歌唱,只是再次迈开脚步,悄无声息地继续散着步。
或许因为她已经是冥界的【人】,踩在雪地上发不出半点声响。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女子再次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你说。”
“你的名字是…?”
飞辰原以为,她这回还会回答“我不知道”,但没想到,她选择了另一种回答方式。
她转回头去,继续散着步,唱着之前的曲子。
回答方式便是不回答。
“祁…我能现在就赶紧醒来吗?”以往连三个小时都睡不满的飞辰,这次却难得觉得自己睡得足够久了。
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其他话题了。
想醒却醒不来,这该死的无力感…
“那…我的问题都问完了,就先告辞了。(?)”
女子微微一顿,随后点点头。
“嗯。”
“你倒是回答得干脆…”飞辰第三次扶额,他转身,走出去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本就声音很轻的女子,又压低了声线,但还是被飞辰捕捉到了。
“你不是说已经问完了吗?”
“……啧。”
……
再次睁开眼以后,梦已经醒了。
而距离这个梦境已经很久了,可以追溯到飞辰还没有成为A级通缉犯的时候。
·回到现在,另外一边·
“擎兆恺,怎么样?”飞伦擎锋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飞辰他们的【藏身之处】。鹿琛看着蹲在岩石壁下操纵着笔记本电脑的擎兆恺,“能锁定出口在哪儿吗?”
擎兆恺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电脑上也实时显示着所对应的操作。
“应该可以。嘶…今天【大魔术家】是开恩了吗?隐藏入口的防火墙这么好攻破,不像他的作风啊。”
话音刚落,擎兆恺敲击键盘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下来,随后指尖明显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擎兆恺?”飞伦擎锋看到擎兆恺的状况,立马凑了上来,“是有什么发现吗?”
擎兆恺不语,只是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推给他们看。
屏幕上面的一大串代码是用来攻破密码的,擎兆恺已经完成了。但往下看,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您有47条相悖底层代码,是否继续进行防火墙攻破?】
擎兆恺双手抱头,随后仰天长啸(似曾相识?):
“这怎么玩儿啊啊啊啊啊啊!!!”
篁焱倪鹰跳上擎兆恺的肩膀:“你搞不定吗?”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47条啊,我还需要一个个排查,一个个破解!”
篁焱倪鹰在擎兆恺的肩上轻轻蹦跶了两下,就算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办法,那你加油吧。”
一旁的鹿琛有些为难地低头看向手表的视频通话,写着8232:“嗯…事情就是这样。擎兆恺说,从现在,嗯…22:16开始的话,得搞到天亮。”
手表那头是黑屏,但传来了甘轩原努力憋笑的声音。
“只能说:你【大魔术师】辰哥又发力了。”
“…我说这防火墙怎么这么薄…”擎兆恺抬起头,使劲儿晃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笔记本电脑:ber你晃我也妹(没)用啊。
“原来是在这儿给我埋伏一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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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