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秋5

齐秋5

　　思渺用力咬了一口，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满口腔，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硬生生咽了下去。克里斯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不知过了多久，当肉块在齿间渐渐化开时，诡异的变化发生了——最初的腥臊竟慢慢褪成醇厚的鲜甜，带着生肉特有的嫩滑，让人忍不住想加快吞咽的速度。直到最后一口咽下，思渺甚至生出几分意犹未尽的错觉。

　　“咔嚓——”

　　人偶突然以不符合物理规律的角度转了头，本是后脑勺的地方竟也镶着一张人脸，只是嘴唇和下巴的线条格外僵硬，像用刻刀硬生生凿出来的。它张开嘴，下巴几乎垂到胸口，一卷泛黄的纸条从嘴里吐了出来。

　　思渺展开纸条，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线条稚拙得像三岁孩童的涂鸦。

　　等她抬头时，人偶已经平移到连廊尽头，身影渐渐融进黑暗里，只留下“咔哒”声越来越远。

　　“你还好吗？”克里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刚才那怪物……你怎么知道要吃下那块肉？我为了弄清这房子的规则，死了好多人。”

　　思渺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淡声道：“猜的。先礼后兵。说说你的发现。”

　　克里斯沉默片刻，或许是觉得事到如今没必要再隐瞒，开口道：“我们发现这房子会让人看到自己失去的东西。拿了那些东西的人，第二天就会凭空消失；没拿的，就能安全离开。”

　　“既然如此，”思渺抓住了逻辑的漏洞，“尤佳在这房子里能看见你，你们大可以守着这房子过下去，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杀真酒家族的人？”

　　克里斯的脸突然涨起病态的潮红，眼睛里迸出疯狂的光：“我不想只在这破屋子里相见！我要在阳光下、在大街上、在全世界任何地方都能见到尤佳！真酒家族的人敢阻止我们，他们都该死！”

　　思渺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来：或许他根本不是想挽回尤佳，而是想杀了真正的尤佳，再从那个神秘人手里换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尤佳”。

　　这个男人，早就彻底疯了。

　　走到屋子中心时，思渺刚瞥见神秘人的背影，四肢突然像灌了铅般沉重，力气顺着骨头缝往外漏。

　　克里斯的笑声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捅你那一刀时，我在刀刃上抹了颠茄液。现在，没人能阻止我实现梦想了。”

　　她听见克里斯用俄语和神秘人交谈，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尤佳已经死了，我要重新见到他。房子现在是你的了，我们的交易可以开始了。”

　　神秘人低沉的男声响起：“如你所愿。”

　　“尤佳！我看见你了！”克里斯突然癫狂地大喊，双臂张开像是要拥抱什么。思渺屏住呼吸，却没听到任何新增的呼吸声或心跳声——她瞬间明白，克里斯看到的，不过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

　　就是这个疯子，为了一场自导自演的幻梦，杀了那么多人。

　　思渺猛地咬紧舌尖，剧痛让她从麻痹中挣脱片刻。她借着这股劲暴起，手里的刀带着破空声刺向神秘人。对方以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后仰，刀刃擦着他的鼻尖钉进地面，劈出三公分深的痕迹。

　　她反手掏出手枪，扣动扳机的瞬间，看见子弹没入神秘人胸口——可下一秒，克里斯突然闷哼一声，胸口炸开几个血洞，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在地上，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未散的狂喜。

　　子弹的伤害被转移了？

　　思渺心头一凛，挥刀再砍向神秘人手臂。刀锋切开布料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片衣襟。可那出血量太不正常了，仿佛整个人的血都在往这个伤口涌。

　　“扑通”一声，神秘人突然倒地，像断电的机器人般没了动静。思渺用刀挑开他的衣袖，只见手臂皮肤呈青灰色，像陈年的僵尸，下面暴起的血管是诡异的紫色，被割破的地方还在汩汩冒血。

　　原来只是个炼化的分身。

　　处理完现场，思渺联系基金会回收分身残骸。

　　解决了克里斯，不代表拯救了齐秋，事到如今，只能向一个人求助了。

　　红姐回信显示在魔法书上：“命运这东西最是死板，却也最怕糊弄。用克里斯的死，伪造出齐秋命中注定的结局，或许能骗过天道。但你需要四样东西——克里斯染血的衣服，那个人偶吐出的笑脸符咒，真酒家族那尊千手观音木雕，还有萨沙那本人皮诅咒书。”

　　思渺立刻订了飞往俄罗斯的机票。找到萨沙时，对方听说自己买的人皮书是真的，脸“唰”地变得惨白，几乎是双手颤抖着把书塞进她怀里，像是丢什么烫手山芋。

　　等她赶回关押齐秋的别墅，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小教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部老式电话孤零零挂在墙上，听筒还微微晃动着。

　　思渺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我要知道，我孩子们死亡的真相。”

　　是真酒家族的老妇人。

　　思渺沉默片刻，提出了条件：“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你要把千手观音木雕给我。”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思渺以为对方已经挂了，才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好”。

　　当思渺把克里斯的执念、神秘人的交易和那些枉死的人命娓娓道来时，听筒里传来老妇人压抑不住的痛哭，断断续续的话语里满是绝望：“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致命悲剧……”

　　挂了电话没多久，教堂的门被推开，一个仆人捧着锦盒走进来，里面正是那尊沾过齐秋血的千手观音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