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内，檀香氤氲升腾。剪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卷锦缎名册，轻步踏入内殿，低身行礼，声音如蚊蝇般细弱：“娘娘，选秀的名单已经整理好了，也送入养心殿了。”
皇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在虚空里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语调平缓却暗藏波澜：“殿选的事情查清了？那甄氏……”
“回娘娘的话，都已查清。”剪秋连忙劝解道，“甄氏只是有几分相似罢了，娘娘不必忧心……”
话未说完，皇后便抬手轻轻打断她，语气中透着一丝谨慎与深思：“只有几分也不得不防。皇上还在养心殿吗？”
“回娘娘，在呢。”剪秋答得干脆利落。
皇后唇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道难以捉摸的光芒：“备轿，本宫要去养心殿见皇上。”
剪秋刚想开口提醒天色已晚，却被皇后抬手制止。她低声解释道：“无妨。皇上对姐姐情深义重，无人能比得上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有些事耽误不得。”言罢，皇后整了整衣袖，迈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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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外，灯火通明，照得整个宫殿宛若白昼。总管太监苏培盛远远望见皇后凤驾抵达，急忙迎上前去，弯腰行礼，嗓音尖细而恭敬：“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奴才这就去通报。”
皇后微微颔首，神情淡然。不多时，苏培盛满脸堆笑地折返回来：“娘娘，皇上宣您进去呢。”
推开殿门，一阵浓郁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皇帝正半倚在榻上翻看选秀名单，神情专注。皇后走上前，福身行礼，语气柔婉却不失端庄：“臣妾前来恭喜皇上，贺皇上有得佳人。”
皇帝放下手中的名单，抬眸看向她，眉宇间带着几分探究：“皇后何出此言？”
皇后浅笑嫣然，眼底藏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宫中已经传开了，今日选秀，皇上龙颜大悦。”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平淡中夹杂着一丝不屑：“只是泛泛之辈中，总算有一两个资质尚可的。”
皇后闻言，笑意更深了些：“岂止尚可，听说沈自山的女儿很有当年敬嫔的风范。而甄氏就长得活脱脱像……”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似乎察觉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
皇帝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讥诮，淡淡开口：“只是眉眼中有几分相似罢了。”
皇后听后，面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有几分相似已经是很难得了。”稍作停顿，她试探性地问道，“恕臣妾多嘴，皇上准备给甄氏什么位分哪？”
“给个贵人罢。”皇帝的回答简洁而直接。
“贵人，好，就贵人吧。”皇后点点头，继续说道，“除了前头满军旗的富察氏是贵人，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氏也是贵人，汉军旗秀女中正好也有两个贵人了。”
皇帝故作疑惑地挑眉：“还有一个是……”
“沈贵人，沈自山的女儿。沈自山官位可比甄远道要高。虽然皇上重视汉军旗，可是满蒙联姻是旧俗，汉军旗有两个贵人，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显眼了……”
皇帝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给甄氏正六品常在吧。汉军旗的吗，入宫位分不宜太高。”
皇后听闻此言，微笑着行礼：“皇上明鉴。”
皇帝见状，故意拖长了语调，玩味十足：“虽然是个常在，朕还想给她个封号。”
皇后忙接口道：“那就让内务府拟个封号来看。”
“不要，朕已经想好了，你来。”他伸手指向皇后，示意她靠近。皇后略显迟疑地走上前，伸出纤细的手掌，只见皇帝在其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着。
“菀？”皇后低声念出这个字，随即恍然大悟，“臣妾记得在唐诗春词中就有‘菀菀黄柳丝，濛濛杂花垂’之句。”
皇帝闻言，脸上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朕觉得甄氏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随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像是陷入回忆之中，“朕第一次选秀最低就封常在吧。”
皇后沉默片刻，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好，只是，安氏家世……”
皇帝挥了挥手，态度笃定：“无妨，只是后宫女子罢了。”
皇后听到这里，便不再多言，告退离去。反正这安氏哪怕封了常在，也没有多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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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养心殿，夜风拂面，剪秋快步上前搀扶皇后：“娘娘，事情可还顺利？”
皇后仰头望着漫天繁星，声音低沉而缓慢：“回宫再说。”她的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仿佛内心正经历一场无声的挣扎。
轿辇缓缓行进在幽深的宫道上，皇后闭目靠在软垫上，脑海中思绪万千。皇上对姐姐还真是旧情难忘啊……如此看来，甄氏有宠也好，别的便别想了。人要知足。
与此同时在驿站中的安陵容独自坐在窗前，凝视着夜空传来的画面。她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索：皇后身在其中未曾发现，可我却看出皇帝对纯元皇后并没有传闻中那般深爱。可既然如此，又为何封我为常在呢？
能当皇帝的人，绝非寻常之辈。明日还是让萧姨娘早些回松阳县吧，省得被宫中的人发现什么。毕竟，自己殿选时模仿纯元皇后穿着——光这一点被人发现自己就解释不清了。至于以后进宫穿着有了变化，反正安陵容家世低微，自然穿着素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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