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报到当天,我撞见被我拉黑的高中“死对头”,他笑着帮我拎行李时,我脚边的行李箱轮子正碾着他的鞋尖
九月的阳光把柏油路烤得能煎蛋,我拖着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在校门口挪步,帆布背包的肩带像两道铁箍,把锁骨勒出红印。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渗进棉质T恤里,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身后父母正跟出租车司机为十块钱行李费争得面红耳赤,我没心思掺和,攥紧拉杆就往校门里冲——直到那道冷冽的声音像冰锥似的扎进喧嚣里。
“同学,需要帮忙吗?”
我转身时被阳光晃得眯了眼,等看清来人的脸,手里的拉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冷白皮肤,利落的黑发,下颌线锋利得像美工刀削出来的,眼尾天然下垂却透着疏离,最要命的是那截总是抿成直线的薄唇——这张脸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来,毕竟高中三年,我对着QQ对话框骂过他四条六十秒语音,最后还利落拉黑。
徐璟临。我的高中同桌,全校闻名的纪律委员,也是我暗恋了三年、又在暑假因误会彻底撕破脸的“宿敌”。
他现在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肩线比高中时宽了不少,浅色牛仔裤卷着裤脚,露出一截脚踝。褪去蓝白校服的束缚,他身上的“生人勿近”气场非但没弱,反而多了点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我盯着他那只悬在半空、明显要帮我拎箱子的手,喉咙发紧:“不、不用了。”
话音刚落,我下意识往后退,没注意脚边的行李箱。硬塑料轮子狠狠碾过脚背,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眼泪差点飙出来。徐璟临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下,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有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更惊悚的是,他嘴角居然往上勾了勾。
那笑意浅得像层薄冰,却比他冷着脸时更让我发毛。高中三年,就算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夸他考了年级第一,他也只淡淡颔首,现在居然对着我笑?我正发愣,母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祁遇!你跑那么快干啥!”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过去,攥着母亲的胳膊就往宿舍方向拽:“妈,快找宿舍,这天太热了!”父亲刚要开口说什么,徐璟临的声音又追了上来,这次居然软了好几个声调:“叔叔阿姨好,我是祁遇的朋友,行李我来帮他拿吧。”
“朋友?”父亲嘀咕着,居然真的把最重的那个行李箱递了过去。我张着嘴想反驳,却看见徐璟临单手拎起近二十公斤的箱子,手臂上连青筋都没冒一下。这话要是说出口,倒显得我像个揪着过去不放的幼稚鬼。
母亲立刻开启“查户口”模式:“小伙子长得真精神,有对象没啊?”我尴尬地扯她衣角,刚喊了声“妈”,就被徐璟临打断:“还没呢阿姨,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我心里,酸意瞬间漫上来。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不是对谁都冷冰冰,只是高中三年,他的温度从来没分给过我半分。那些被我当成“针对”的敲桌角、记名字,难道真的是我单方面的臆想?
“我自己能搬!”我猛地夺回行李箱,却没估算好重量,踉跄着往前冲。余光里,徐璟临的手飞快伸过来,眼看要碰到我的胳膊,又在我站稳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果然是想看我出丑!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拖着箱子大步往前走,轮子碾过水泥地的“咕噜”声,跟我烦躁的心跳叠在一起。我没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背后,像道甩不掉的影子。
307宿舍门口,他拦住我时,我的行李箱轮子再次碾上他的鞋,可这次他没躲,反而盯着我的眼睛说:“我们一个宿舍”
跟父母告别后,我几乎是逃着往宿舍楼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辅导员换宿舍。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像跟在我身后的影子,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徐璟临。
“我们一个宿舍。”
他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吓得手一抖,行李箱差点砸到脚。我猛地转身,轮子不偏不倚碾上他的脚尖——这次他没像上次那样只是皱眉,反而盯着我的眼睛,眼神深得像潭水,里面藏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会跟辅导员申请换宿舍。”我攥紧拉杆,指节泛白。心口的酸意又涌了上来,还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是这个我暗恋了三年、又在暑假痛骂过的人,要跟我挤在同一个宿舍里?
我加快脚步想躲,却在307宿舍门口被他拦住。他的手臂撑在门框上,把我圈在小小的空间里,呼吸里带着点秋日阳光的味道。“你误会我了。”他的声音里居然有了点急切,连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些,“高中时我不是针对你,我……”
“没必要解释。”我打断他,胸口闷得发疼。那些拉黑前的愤怒、删除后的懊悔,还有此刻撞见他的慌乱,全搅在一起,让我只想逃离,“我也不想听。”
他突然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下楼道里新生打闹的声音。几秒钟后,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精准地砸在我耳膜上:“那我说‘我喜欢你’,也没必要听吗?”
时间好像突然凝固了。远处宿管阿姨叮嘱锁门的声音、楼下新生的笑声,全都变得模糊。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平日里冷冽的眼神里全是紧张,像个等着被审判的孩子——这跟我记忆里那个面无表情记我名字的纪律委员,简直判若两人。
“高二那次班会,我听见你跟同桌说,理想型是‘高冷学霸’。”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后来每次记你名字,其实是趁你上课睡觉,偷偷把‘祁遇’两个字写在草稿本上;篮球赛那天我提前走,是去校外买你喜欢的柠檬汽水,回来看到你跟队友抱在一起庆祝,就没敢过去;你暑假发的四条语音,我每条都听了二十遍,连你骂我的话,都当成睡前故事……”
他的话像电影快放,把高中三年的碎片一一拼起来:他敲我桌角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我手背的温度;他收作业时,在我本子上多停留的两秒;运动会我摔破膝盖,他悄悄放在我书包里的创可贴……原来那些我以为的“针对”,全是他笨拙的示好;原来那个被我痛骂拉黑的“死对头”,心里藏着跟我一样的秘密。
“所以,祁遇。”他微微低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我现在,可以喜欢你了吗?”
我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在他错愕的目光里,我伸手扣住他的后颈,踮起脚尖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点报复般的用力,我在他下唇轻轻咬了一下,可触到他微凉唇瓣的瞬间,心跳还是乱了节拍。
“不可以。”我退开后,故意恶狠狠地说。
他却突然伸手搂住我的腰,把我重新拉进怀里。这次的吻不再是试探,带着压抑了三年的炽热,他的手指插进我发间,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等他终于松开我时,我们都喘着气,他的额头抵着我的,眼神亮得像落满了星星:“现在可以了。”
他为了给我送奶茶翘了解剖课,可当我在他书包里翻到那张裁剪过的毕业照时,突然发现三年前的“针对”,全是我没看懂的伏笔
一个月后的清晨,我扶着酸痛的腰在宿舍里转圈,对着床上还没睡醒的人咬牙:“徐璟临!我今天必须换宿舍!”
昨晚他以“庆祝在一起满月”为由,拉着我打了通宵双人游戏,美其名曰“培养默契”,结果我被他坑得连输十把,现在腰都快断了。他从被子里探出头,头发乱糟糟的,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搬哪儿去?隔壁宿舍床板硬,你上次坐了三分钟就喊疼。”
“你——”我刚想怼回去,他突然坐起来,伸手把我拉进怀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发顶镀上一层金边,我盯着他长长的睫毛,突然想起高中时他在课堂上睡觉的样子——那时他总是侧着脸对着窗户,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轻轻颤着。
“今天有早八,别闹。”我推开他,开始翻找课本。徐璟临却像个大型挂件,黏在我身后帮我理衣领:“我送你去教室。”
“你上午不是有解剖实验吗?”我拍开他的手,“上次你为了给我送伞,错过实验课被教授点名的事,忘了?”
“那不一样。”他理直气壮,“你比解剖青蛙重要。”
我被他逗笑,心里却暖烘烘的。走出宿舍楼时,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十指相扣。秋日的风带着桂花香吹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侧过头对我笑,眼角那个浅浅的酒窝露了出来——这是我高中三年从未见过的模样,原来冰山融化后,会这么温柔。
课堂上,我对着笔记本发呆,笔尖无意识地画着圈,等反应过来时,纸上已经写满了“徐璟临”三个字。刚想涂掉,后排的女生突然戳我后背:“祁遇,你男朋友在后门等你呢!”
我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徐璟临靠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两杯奶茶,白色卫衣衬得他格外清爽。他一看见我,眼睛就亮了,扬了扬手里的奶茶:“三分糖加椰果,你昨天说想喝的。”
“你怎么又翘课?”我接过奶茶,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
“跟教授请假了,说要给女朋友送爱心午餐。”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自然地接过我的书包,“食堂新开了家麻辣香锅,去尝尝?”
在同学们的起哄声里,我红着脸跟他走在校园里。路过篮球场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看台的角落:“高二那年,你在这里投进绝杀球,我就躲在那个柱子后面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天夕阳特别红,我投进球后跟队友抱在一起,隐约看见看台边缘有个蓝色身影一闪而过,原来真的是他。“那你为什么不过来?”
“看你笑得那么开心,不想打扰。”他低头看我,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不过现在好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晚上回到宿舍,我在书桌上发现一个相框。里面是高中毕业照的裁剪版,只有我和他的部分:照片上的我站在队伍边缘,皱着眉瞪镜头,而两米外的徐璟临,正微微偏着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温柔,是我当时完全没看懂的。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我拿起相框,哭笑不得。
“你拉黑我的那天。”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蹭着我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点委屈,“那天我对着照片看了一晚上,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讨厌我。”
我转过身,看着他眼底的水光,突然有些心疼:“对不起啊,那时候太冲动了,误会了你……”
“没关系。”他打断我,吻了吻我的额头,“现在你是我的了,以后换我对你好。”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轻轻打在玻璃上。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突然觉得,那些年的误会与错过,好像都是命中注定。原来那个让我咬牙切齿的“死对头”,早就把我的名字刻在了他的青春里,只等着在大学的秋天,把那页藏了三年的秘密,轻轻翻开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