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多远！”

病房里，林母正将保温桶里的午饭逐一摆开。

清蒸鲈鱼莹白如玉，豆腐羹嫩滑如脂，水晶虾仁透着粉润光泽，纵使清淡，也显出十分用心。

林父却只瞥了一眼，眉头便拧成了结，筷子在碗沿游移不去。

林屿笙“林老师。”

林屿笙适时盛了碗汤递过去。

林屿笙“医嘱在上，您除了这些清淡的，还能选什么？”

她尾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林屿笙“来，喝口汤。”

话音未落，门被轻轻拨开。

一位面色疲惫、穿着洗得泛白薄外套的女人闪身进来，对林家人匆匆点头，便快步走向靠窗那张病床，她袖口和前襟都磨损得起了毛边。

球球妈妈“球球，吃饭了。”

球球妈妈揭开饭盒盖子，半盒寡淡的青菜粥，一个表皮皱缩的冷馒头。

林屿笙的目光在那简陋的饭食和女人磨薄的袖口上停顿片刻，与母亲视线交汇。

无声的默契只在刹那。

林母已利落地起身，捧起另一个保温桶走到球球床边。

李慧娟“球球。”

李慧娟“阿姨今天饭菜做多了，你林爷爷胃小，吃不下。”

李慧娟“帮我们分担点，好不好？”

保温桶旋开的瞬间，浓郁的饭菜香气弥漫开来，莹润的白米饭上铺着酱红的红烧肉，碧绿的小油菜，黄澄澄的鸡蛋羹。

小男孩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喉结上下滚动，望向母亲的目光却带上小心翼翼的询问。

球球妈妈“这怎么好意思……”

球球妈妈局促地搓着双手，声音细若蚊蚋。

球球妈妈“球球够吃了，真的不用……”

李慧娟“孩子正长身体呢！”

林母不由分说，径直将那沉甸甸的保温桶塞进女人手中。

李慧娟“再说了，我们家老林是真的吃不了这么多。”

李慧娟“放着也是糟蹋东西！”

仿佛得了信号，窗那边病床上的林父立刻清清嗓子，挺直腰板。

林建国“对！对！我这还有呢，给孩子吃吧，别浪费了！”

球球妈妈手上捧着那暖烘烘的桶，指尖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一时语塞，眼圈微微泛了红。

球球妈妈“那…那我就谢谢大姐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

李慧娟“快给孩子摆上吧。”

林母笑着摆摆手，随即转向女儿。

李慧娟“笙笙，你去护士站跑一趟，拿本住院手册回来。”

李慧娟“看看有什么该注意的。”

林屿笙应声站起，刚走到母亲身边，衣袖却被轻轻一拽。

林母飞快瞟了一眼正小心翼翼捧着保温桶走向儿子的球球母，压低了嗓音，只短短五个字。

李慧娟“去买点零食。”

林屿笙会意，轻轻点头，快步走出了病房。

.

.

医院的会议室里，长桌周围坐满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高副院长坐在上首，神情严肃地翻看着手中的病历资料。

顾魏和小杜坐在一侧，目光专注地听着其他医生的发言。

严秉君推了推眼镜，语气自信地开口。

严秉君“患者确诊为胃十二指肠溃疡，反复出血。”

严秉君“内科治疗效果不佳。我建议采用胃大部切除术。”

严秉君“采用硬膜外麻醉，取上腹正中切口。”

严秉君“游离胃大、小弯，切断十二指肠。”

严秉君“切除部分胃组织后，再进行胃肠道重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

严秉君“根据临床数据，术后并发症发生率在5%至15%之间。”

严秉君“手术疗效优良率可达85%至90%。”

严秉君“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案。”

高副院长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严秉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自己的提议颇为满意。

会议室里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高副院长抬眼看向顾魏。

高副院长“顾魏，你怎么看？”

顾魏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顾魏“从手术方案本身来说。”

顾魏“严医生的建议确实是最优解，技术成熟，疗效可靠。”

他顿了顿，目光沉稳。

顾魏“但我们必须考虑实际情况，血库目前严重缺血。”

顾魏“而胃大部切除术需要备至少2到4个单位的血。”

顾魏“如果术中发生大出血。”

顾魏“而血源不足，手术风险会大幅增加。”

高副院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高副院长“你说得对，医疗资源是一种平衡。”

高副院长“我们做手术，不能只考虑技术层面的可行性。”

高副院长“还要综合评估现实条件，这才是对患者负责。”

严秉君听完，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凝固，眼神冷了下来，他握紧了手中的笔，指节微微泛白，显然对顾魏的质疑感到不悦。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其他医生也低声讨论起来，有人点头赞同顾魏的观点，也有人小声议论着手术风险。

.

研讨会结束后，医生们三三两两地从会议室走出来。

小杜快步跟上顾魏，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杜文骏“哥，你刚才帅呆了！”

杜文骏“那个病例分析，连陈主任都点头了。”

顾魏唇角微扬，正要回应，身后却传来一声冷笑。

严秉君慢悠悠地踱到二人身侧，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讥诮。

严秉君“是啊，毕竟是副院长的乘龙快婿。”

严秉君“手术出那么大纰漏都还能靠关系保住位子。”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

严秉君“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多远。”

话音未落，严秉君已大步离开，白大褂的下摆掀起一阵冷风。

小杜气得脸色发红，攥紧拳头就要追上去。

杜文骏“你……！”

顾魏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像是凝了一层冰，但开口时声音却异常平静。

顾魏“我还要去查房，不用理他。”

小杜不甘心地瞪了一眼严秉君的背影，终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跟着顾魏转身离开。

拐角处，林屿笙拎着一袋零食愣在原地。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