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笙站在休息室门外，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低声数着门牌。
林屿笙“第四个门……”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门“咔哒”一声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灯光隐约勾勒出轮廓，两张单人床，铺着医院统一的白床单。
左边那张床平整干净，连被子都叠得一丝不苟；而右边的床却堆满了医学书籍、散落的纸张，甚至还有几件随手丢下的外套。
两张并排的桌子同样泾渭分明，左边桌面整洁，笔筒、文件夹排列得整整齐齐；右边则乱糟糟地堆着病历本、零食袋，还有几支没盖笔帽的签字笔。
林屿笙“应该是这张吧……”
林屿笙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右边床边坐下。
床垫微微下陷，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光让她眯了眯眼。
页面还停留在先前的搜索记录:【胃癌晚期生存率】【化疗副作用缓解方法】……密密麻麻的文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想继续往下翻，却又不敢。
房间里太暗了。
她抬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杜文骏桌上的台灯上。
伸手按了按开关，灯却没亮。
林屿笙“坏了？”
她嘀咕着缩回手，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隔壁桌上的保温杯，杯子轻轻一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林屿笙没注意到。
她蜷起腿，靠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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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魏的办公室里，灯光冷白。
他站在光板前，凝神审视着林父的CT片，修长的手指偶尔在某个影像节点轻点，眉头微蹙。
半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疲惫难以掩饰。
腕表指针已过凌晨一点。
他摘下片子，整理好病历，关灯离开，往休息室走。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顾魏一边往里走，一边取下金丝边眼镜，指节按了按酸胀的鼻梁。
昏黄的台灯映着桌面的轮廓，他随手将眼镜搁在桌角，脱下白大褂挂到椅背上，动作忽然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保温杯上。
杯身微微倾斜，杯柄的朝向比记忆里偏了约60度，位置也向右前挪动了近2厘米。
顾魏蹙眉。
顾魏“杜文骏，”
他声音不高，却透着清晰的压迫感。
顾魏“我的保温杯大约向右前60度方向偏移了2厘米。”
顾魏“你是又准备被我扔进无菌消毒室？”
被子里的林屿笙瞬间僵住。
她原本正缩在杜文骏的床上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听到顾魏声音的刹那，她手指一颤，险些摔了手机。
怎么又是他？！
她在心里哀嚎，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顾魏等了两秒，没听到预想中杜文骏心虚的干笑，眉头皱得更紧。
他转身看向另一张床，被子鼓起一团不自然的弧度。
顾魏“我一会儿再跟你聊聊休息室十大细则条例。”
林屿笙攥紧了被角。
完了。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
林屿笙悄悄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正巧看见顾魏背对着她脱下上衣，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修长的脊背线条分明，肩胛骨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她猛地缩回被子里，耳尖发烫。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什么也没看见......
心跳如擂鼓，林屿笙决定趁顾魏不注意溜出去，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用手挡在眼前做遮棚状，踮着脚尖往门口挪动。
一步、两步......
就在她即将摸到门把手时，后衣领突然被人一把揪住。
顾魏“长本事了，还敢逃。”
顾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林屿笙僵在原地，这人明明还背对着她，怎么抓得这么准？！
顾魏缓缓转身，两人瞬间贴得极近。
林屿笙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疲惫的温热气息。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林屿笙“晚上好......”
林屿笙挤出一个假笑，声音干巴巴的。
顾魏的手指在衬衣纽扣上顿了顿，迅速系好第三颗扣子。
他后退半步，拉开与林屿笙的距离，目光却像手术刀般锐利。
顾魏“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动了我的杯子？”
林屿笙缩了缩脖子，手指绞着衣角。
林屿笙“小杜医生让我来的，说这里有空床位......”
她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又挺直腰板。
林屿笙“至于杯子，别说我没直接碰过它。”
林屿笙“就算我用它喝了水，洗干净不就行了？”
林屿笙“我又没有传染病！”
她偷偷抬眼，瞥见顾魏的衬衣领口还敞着半寸，慌忙又垂下头，耳尖泛红。
顾魏“这里是医生的休息室，”
顾魏冷声打断。
顾魏“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林屿笙“我也没呆在你的领地啊！”
林屿笙不服气地后退一步，用脚尖在地面划出一条无形的线。
林屿笙“你看，楚河汉界，分得清清楚楚！”
林屿笙“什么副院长准女婿，就把这里当私产啊......”
林屿笙“医院是你家开的啊？”
话音未落，顾魏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顾魏“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像冰棱般刺人。
林屿笙噎住，后知后觉地捂住嘴。
林屿笙“没、没什么！”
她硬着头皮梗脖子，转身去抓门把手。
林屿笙“凶巴巴干嘛！走就走，我才不稀罕呆在这里呢！”
林屿笙的手指在门把上悬了片刻，终究没有按下，她咬了咬下唇，转身磨蹭到桌边，将衣袖裹在手上，隔着布料轻轻转动保温杯。
林屿笙“你看，”
她抬头看向顾魏，声音放得极软。
林屿笙“我给你转回去了。”
顾魏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那杯身，语气平静。
顾魏“这次往左后20度偏移了3厘米。”
林屿笙在心底狠狠磨牙，面上却挤出一朵讨好的笑。
林屿笙“顾医生，刚才是我不对，我真心知错了。”
林屿笙“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她双手合十，睫毛扑闪。
林屿笙“我保证不会影响你，你就当我不存在。”
林屿笙“我今天真的必须得休息下，明天又是一场大战......”
顾魏“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魏垂眸整理袖口，声音淡淡道。
林屿笙“怎么没关系！”
林屿笙急了，往前半步。
林屿笙“我爸也是你们科室的病人啊！”
顾魏终于抬眼，眼底却一片冷然。
顾魏“我要休息了，和你一个屋不方便。”
林屿笙“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林屿笙眼眶泛红，声音拔高。
林屿笙“我要是有地可去我能求你么？”
林屿笙“对病人家属毫无同情心的人会对病人有责任心？”
林屿笙“难怪你信口胡说吓唬我们。”
林屿笙“是不是就想骗我们多做检查多花钱？”
林屿笙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的搜索结果刺眼地亮着: “胃溃疡症状与胃癌早期相似度达70%”。
她倔强地仰起脸，将手机举到顾魏面前。
林屿笙“我都查了！”
她的声音发颤。
林屿笙“我爸的情况才不是胃癌呢！”
顾魏的目光在她手机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近乎冷漠。
顾魏“既然你笃信网络搜索结果，何必来看医生？”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林屿笙连日来积压的恐惧和委屈。
林屿笙“那请问我该怎么办？”
她突然笑了，眼圈却通红。
林屿笙“我不是专业人士，我什么也不懂！”
林屿笙“除了上网查，我能怎么办？”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带着哽咽。
林屿笙“我爸的事对你来说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
林屿笙“可对我们家属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值班室陷入死寂，只有林屿笙急促的呼吸声。
顾魏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抬起手，指向门外。
顾魏“最后一次，请你出去。”
林屿笙“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见顾魏一直指着门口，林屿笙没有办法，只能咬牙一跺脚，走出去。
顾魏面无表情地转身抽出一张医用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保温杯。
擦完杯子，他走到休息室门口，正准备关门，走廊上却传来林屿笙打电话的声音。
林屿笙“李女士，你就安心睡吧，不用担心我……”
她的声音刻意放轻，却掩饰不住疲惫。
林屿笙“……真的，我骗你干嘛啊……”
林屿笙“小杜医生把他休息室的床铺借给我了。”
林屿笙“又干净又舒服……”
顾魏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他侧耳听了片刻，最终放下保温杯，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的灯光昏黄，林屿笙蜷缩在长椅上，闭着眼睛，手里还握着手机，她的外套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又累又狼狈。
顾魏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魏“你进去吧。”
林屿笙猛地睁开眼睛，见是他，立刻坐直了身子，脖子一横。
林屿笙“不去，我是个有骨气的人！”
顾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
顾魏“那随便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却没有回休息室，而是径直朝着走廊另一头的值班室走去。
林屿笙愣在原地，伸着脖子看了半天，直到顾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她咬了咬唇，心里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没骨气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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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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