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南方大学特有的潮湿，吹得香樟树叶沙沙响。
顾魏站在音乐系教学楼下，深色外套的拉链拉到胸口，却掩不住里面那件印着爱心的T恤，正是林屿笙订的情侣衫。
他抬头望着三楼亮着灯的练习室，眉头拧成浅浅的结，末了无奈地扶了扶额。
他叹了口气，循着断断续续的琴声往练习室走，隔着玻璃窗，顾魏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两人。
林屿笙和邵江并排坐着，脑袋凑在一起看同一份乐谱，指尖偶尔在琴键上轻点，神情专注得没注意到窗外的目光。
一段旋律结束，邵江侧过身，伸手握住林屿笙按在琴键上的手，一点点调整她的指法，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发梢的弧度。
顾魏知道这是专业指导，可胸口还是莫名发闷，脸上的浅笑一点点淡去，眼神沉了沉，指节在玻璃窗上敲出三声轻响。
林屿笙和邵江同时抬头。
看到顾魏的瞬间，林屿笙眼睛亮了，直接从琴凳上跳起来，完全没注意到邵江伸过来想拉她的手。
林屿笙“顾医生？！”
她惊喜地喊出声，目光扫到顾魏外套里的情侣衫，脸颊瞬间红透，隔着窗户用力挥了挥手。
顾魏嘴角弯了弯，轻轻点头回应。
而邵江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几秒才讪讪收回，低头翻着乐谱，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黏在窗边的两人身上。
林屿笙“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没时间吗？”
林屿笙跑到练习室门口，声音里满是雀跃，还有点小害羞。
顾魏“论文deadline推迟了。”
顾魏看着她泛红的耳尖，语气软了些。
林屿笙“真的吗？！”
林屿笙眼睛瞪得圆圆的，期待地追问，
林屿笙“那今天晚上……”
顾魏“嗯，可以一起吃晚饭。”
林屿笙“太好了！不用老年式散步恋爱了！爱你们主任！”
林屿笙兴奋地晃了晃身子。
顾魏挑了挑眉，佯装不悦，
顾魏“没有必要。”
看着他故作严肃的样子，林屿笙嘿嘿笑起来，顾魏也跟着淡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顾魏“练习结束了吗？带你去吃饭。”
林屿笙用力点头，转身去收拾乐谱，这才想起还坐在琴凳上的邵江，下意识开口，
林屿笙“学长，都这个时间了，你饿不饿？”
邵江合起乐谱，慢悠悠站起来，
邵江“确实饿了。”
林屿笙“那学长一起吗？”
林屿笙顺口邀请。
顾魏的眉头瞬间皱起，转头看向邵江，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希望你识趣”。
可邵江偏偏笑了笑，故意反问，
邵江“可以吗？那太好啦，就是怕顾医生不愿意。”
林屿笙犹豫地看向顾魏，顾魏压下心头的不爽，面上依旧平静，淡淡点了点头。
邵江“顾医生不介意就好，那我就一起参与一下咯。”
林屿笙收拾好东西率先往外走，顾魏和邵江却留在原地，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邵江“顾医生，没办法，”
邵江依旧笑着，语气里带着点挑衅，
邵江“我们年轻人就是喜欢把别人说的客套话当真，”
邵江“早上你不是说找时间一起吃饭？”
邵江“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很好。”
林屿笙已经出了练习室，见两人没有跟上，探头进来，察觉到两人间的低气压，怯怯地开口，
林屿笙“顾医生？师哥？”
邵江“我们在聊一会儿吃什么。”
邵江立刻换上温和的表情，冲林屿笙笑，
邵江“我推荐了学校附近你最喜欢的那间餐厅，”
邵江“顾医生已经同意了，是吧，顾医生？”
顾魏怕林屿笙担心，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顾魏“健康、卫生就可以。”
几人出了校门，来到餐厅，包厢里，小圆桌旁依次坐着顾魏、林屿笙和邵江。
顾魏周身散发着低气压，邵江却视若无睹，还故意往林屿笙身边挪了挪，林屿笙没察觉异样，还贴心地提醒，
林屿笙“学长，你靠过来一点吧，那边一会儿要上菜。”
邵江应了声“好”，笑眯眯地又往林屿笙身边凑了凑，余光瞥见顾魏看过来，干脆再挪了一寸。
顾魏冷笑一声，伸手抓住林屿笙的椅子扶手，直接把她连人带椅往自己这边拖了拖，林屿笙一愣，抬头看他，就听顾魏淡淡解释，
顾魏“不要坐在空调出风口，容易感冒，”
顾魏“时间长了还会得关节炎。”
林屿笙心里甜丝丝的，乖乖点头，邵江看着这一幕，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顾魏把点菜的iPad递给邵江，
顾魏“今天谢谢你照顾林屿笙，看看吃什么。”
邵江“还是林屿笙点吧。”
邵江把iPad推回去，语气自然，
邵江“去美国之前我们经常来，她知道哪些是招牌。”
林屿笙接过iPad，抬头冲顾魏笑得讨好，
林屿笙“顾医生，你放心，我一定点清淡的！”
顾魏心里的郁结散了些，点了点头。
可当林屿笙点到一道菜时，他还是皱了眉，
顾魏“配料表里有虾米，你不是对海鲜过敏吗？”
林屿笙“没关系，”
林屿笙“这家店的虾米是老板用河虾自制的，我可以吃。”
邵江“是啊，之前还闹过一出大乌龙呢。”
邵江立刻接话，故意提起过去，
邵江“高二你去我们大学校乐团蹭庆功烧烤那次，”
邵江“前一晚我们来这吃饭，吃了一半才发现菜里有虾米，”
邵江“你却一点事没有。”
林屿笙“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过敏好了，开心得要死！”
林屿笙笑着回忆，
林屿笙“第二天烧烤，我吃了一堆海鲜，”
林屿笙“结果肿得全身都是红疹，把带队老师吓得半死。”
邵江“是周老师吧？那会儿她才二十出头。”
邵江跟着笑道。
林屿笙“不是啦，是姚老师，戴眼镜那个。”
邵江“对对对，我以前总把她们俩弄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络，顾魏插不上话，脸色越来越沉，直到林屿笙说要去洗手间，包厢里才安静下来。
顾魏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向邵江，
顾魏“林屿笙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邵江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带着不甘，
邵江“我知道，可只要你们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顾魏淡淡看着他，不说话，邵江迎上顾魏的目光，被对方气场压制，更加不甘心，语气越发不好，
邵江“顾医生大概觉得我没竞争力，”
邵江“但你该看到，共同的回忆和习惯是替代不了的。”
邵江“我们是同龄人，你们差了10岁，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这话戳中了顾魏心底的顾虑，他正要开口，林屿笙却推门回来了。
顾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焦躁感不断上升。
就在这时，顾魏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听了两句，挂掉电话，语气带着歉意，
顾魏“医院临时通知，我要回去一趟。”
林屿笙“这么突然？”
林屿笙有些失落。
邵江“医生果然很忙，”
邵江立刻开口，
邵江“工作要紧，顾医生去忙吧，我可以照顾林屿笙。”
顾魏没理他，只看向林屿笙。
林屿笙“我送你！”
顾魏满意地点点头，和林屿笙并肩往外走。
林屿笙“你怎么不太开心？医院的事很麻烦吗？”
林屿笙察觉到他的低落，小声问道。
顾魏“嗯。”
顾魏含糊应着，走到路边，一辆出租车正好停下，他核对了车牌号，打开后座车门。
林屿笙愣住，
林屿笙“你的车不开了吗？”
顾魏“给你打的车。”
顾魏扶着她的肩膀，动作温柔却强硬地把她塞进车里，
顾魏“太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林屿笙“可是我还没吃完，还有学……”
顾魏“晚上吃太多对胃不好，回家早点睡。”
顾魏打断她，又看了眼餐馆方向，
顾魏“你学长一个成年男性，好手好脚，能照顾自己，”
顾魏“不用你担心。”
说完，他替林屿笙关上车门，对司机开口，
顾魏“麻烦开车。”
说完，又冲车里的林屿笙叮嘱，
顾魏“到家给我发信息。”
林屿笙“顾医生……”
林屿笙还想再说什么，出租车已经驶了出去，她只好拿出手机，给邵江发微信。
林屿笙:【学长，顾医生说太晚了，让我先回去啦。】
包厢里，邵江等了半天没见人回来，拿起手机看到信息，愣了几秒，自嘲地摇了摇头，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拿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
邵江“喂，老夏，你们今天在哪儿演出？”
邵江“太好了，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过来。”
邵江“嗯，需要发泄，来个帕格尼尼专场！”
挂了电话，邵江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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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将顾家客厅的落地窗染成一片深黑，窗外零星的灯火像是被揉碎的星光，勉强在玻璃上映出微弱的光斑。
餐桌上铺着米白色的餐布，中央放着两个印着西餐厅logo的牛皮纸袋子，袋口微微敞开，还能嗅到几分冷掉的黑椒牛排香气。
顾母坐在餐桌旁的藤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老花镜，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医学文献，指尖在打印纸的标注上轻轻滑动。
台灯的暖光落在她鬓角的银丝上，让那几缕白发显得格外清晰。
“咔嗒”一声，门锁转动的轻响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顾父推开门走进来，深灰色的西装外套上还沾着夜的凉意，他下意识地抬手松了松领带，目光先扫过餐桌上的纸袋子，又落在顾母身上。
顾母从文献里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声音带着刚从文字里抽离的轻缓，
顾母“回来了。”
顾父点点头，没多说话，先将公文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免洗手消毒液。
他挤了一大团在掌心，指尖、指缝、手腕，一丝不苟地按着七步洗手法揉搓，白色的泡沫在暖光下泛着细小的泡泡。
顾父“你听老高说了吗？”
直到掌心的消毒液彻底干透，顾父才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顾母正翻着文献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
顾母“什么？”
顾父“小浠要回美国，”
顾父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语气沉了些，
顾父“说是这次走了，很长时间都不打算回来了。”
顾母“什么？”
顾母的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文献“啪”地一声合上，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她愣了两秒，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顾母“那她和顾魏……”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但顾母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顾母“不行，我得给小浠打个电话。”
说着，顾母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抓起放在餐桌一角的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找到高浠的号码就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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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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