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

演出当天，后台的空气里飘着松香与细微的灰尘，林屿笙的指尖在大提琴弦上反复摩挲，琴弓拉动时发出的颤音里藏着她压不住的紧绷。

第三次从头演奏《D大调协奏曲》的第二乐章，收尾的长音还是比乐谱标记的时长多了半秒，她猛地停手，额角的碎发已被冷汗浸得贴在皮肤上。

“屿笙，放松点，你昨天彩排时比这稳多了。”鼓手阿哲递来一瓶冰水，目光扫过她反复调整琴马位置的手，“这舞台是大，但底下坐的也是听音乐的人，不是吃人的怪兽。”

林屿笙点点头，却没敢抬头，她知道阿哲说得对，可从更衣室镜子里瞥见的“万人场馆”指示牌，总让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参加比赛时，因为紧张摔断琴弓的窘境。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架起琴弓，琴筒抵在锁骨处的触感熟悉又陌生，像要把她的心跳声都传进琴弦里。

邵江“还在练？”

邵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穿着熨帖的黑色演出服，袖口别着银色袖扣。

林屿笙手一抖，琴弓差点滑落，邵江走过来，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琴谱，

邵江“紧张？”

林屿笙“我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

话出口时，林屿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邵江却笑了，掌心落在她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邵江“加油。”

两个字简单却有力，邵江转身走向侧台时，林屿笙还能感觉到肩膀上残留的温度。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她慌忙从琴盒里摸出来，屏幕上跳出顾魏的微信头像。

顾魏:【已进场，古典乐新星，加油。】

文字后跟着一个大提琴的表情包，林屿笙盯着屏幕笑起来，指尖划过那句“古典乐新星”，刚才紧绷的神经好像突然松了些，连琴弓再落在弦上时，都多了几分底气。

侧台的灯光骤然亮起，邵江整理了一下领结，朝乐队成员比了个“准备”的手势。

林屿笙跟着众人排好队，厚重的丝绒幕布后，能听到台下潮水般的交谈声，像无数根细针轻轻刺着她的耳膜。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邵江的脚步迈出幕布。

聚光灯瞬间落在身上，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眯起眼，直到鞠躬时低下头，才看清第一排的景象，只见林母正用力挥着手，眼眶红红的，林父坐在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

而顾魏坐在中间偏左的位置，正朝她轻轻点头，目光亮得像盛着星光。

掌声在鞠躬起身时轰然响起，林屿笙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时手指还是有些抖。

她调整好琴凳高度，抬头看向邵江，对方朝她比了个“1、2、3”的手势，小提琴的前奏率先响起，林屿笙闭上眼，琴弓落下的瞬间，所有的紧张都被琴声裹住，只剩下乐谱在脑海里清晰铺展。

台下的顾魏始终没移开目光。

他看着林屿笙拉动琴弓时专注的侧脸，看着她随着旋律轻轻晃动的肩膀，看着她指尖在琴弦上跳跃时。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安静了两秒，随后掌声再次爆发，有人吹起了口哨。

邵江率先起身，林屿笙跟着站起来，鞠躬时特意朝父母和顾魏的方向看了一眼，林父这次没端着架子，正用力拍着手，林母抹着眼泪，而顾魏笑着朝她举了举手机，屏幕上是刚才抓拍的她演奏的照片。

回到后台时，喧闹声扑面而来。

阿哲被一群粉丝围着签名，键盘手小雅正抱着妈妈送的向日葵拍照，邵江身边更是挤满了媒体和音乐界的前辈。

林屿笙抱着大提琴，找了个角落慢慢收琴，琴弓放进琴盒时，她轻轻摸了摸琴筒，像是在跟这位“老伙计”道谢。

李慧娟“哎呀我的笙笙！”

林母快步走过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

李慧娟“真是太出色了，妈妈刚才差点哭出声，你爸爸也……”

林屿笙看向站在后面的林父，故意扬起下巴，

林屿笙“怎么样，林老师？现在还想送我去考研学师范吗？”

林父清了清嗓子，别过脸，

林建国“马马虎虎，再接再厉。”

话虽这么说，耳朵却悄悄红了。

林母轻轻推了他一下，林屿笙笑着扑进母亲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栀子花香。

顾魏“送给你。”

顾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屿笙回头，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束白色洋桔梗，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顾魏“今天的演出很精彩，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林屿笙接过花，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瞬间红了耳根，她刚想说“谢谢”，就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一张烫金名片，径直递到她面前。

安菲“林屿笙小姐你好，我是国立爱乐乐团的经纪人安菲。”

女人的声音干练又温和，目光落在她的大提琴上，

安菲“你刚才的演奏非常打动我，尤其是第二乐章的处理，”

安菲“既有古典的厚重，又有年轻的灵气。”

安菲“我代表乐团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安菲“我们会全力帮你打造个人品牌，”

安菲“让你成为新一代的大提琴新秀。”

林屿笙接过名片，手指捏着卡片边缘，指尖微微发颤，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安菲却顿了顿，补充，

安菲“不过有件事需要跟你说明，”

安菲“我们乐团下个月就要去德国柏林，”

安菲“与那边的乐团进行长期的交流学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林父林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林母拉着她的手紧了紧。

林屿笙却猛地抬头，看向顾魏，他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神里，此刻也闪着惊喜的光，正朝她轻轻点头。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