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殷君禾便知晓,这谈判是不成了,看来谢浔奕的野心不止于吴,虽说周国有月王爷,不至于守不住,但军中如今鼠疫肆虐,她不能被扣在吴国。
朝堂上众人议论纷纷,殷君禾心中一紧,知道谈判陷入了僵局。
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渊突然站了出来,“摄政王,银面将军所言也有道理,如今孙国势大,若周国覆灭,吴国恐难独善其身。”
听到沈渊之言,殷君禾有些意外,她这名义上的父亲居然还有这般的大局意识?
谢浔奕眉头一皱,目光在沈渊和殷君禾身上来回扫视,似在权衡利弊,他把弄着桌上的酒杯,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沈相一向主和,没想到竟然同意助周。”
原本殷君禾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却没想到谢浔奕话锋一转:“银面将军没有诚意,连周军染鼠疫之事都不愿明言,本王实在不敢与周合作。”
此话一出,吴臣皆大惊失色,立即掩面警惕的看向殷君禾,纷纷出言讨伐:“染了鼠疫还敢入吴!莫不是想与我等皆传染?”
没想到连周军鼠疫之事谢浔奕都知晓,殷君禾自知没有再谈判下去的必要,谢浔奕不会松口援助于周,便抬手抱拳行礼,准备离开。
“银面将军留步,尔等皆退下,本王与银面将军私下说几句话。”正当殷君禾抬脚离开时,谢浔奕突然开口,殷君禾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王爷不可,此人从疫症中来,不能与之过近相处。”群臣皆惊,不敢应令。
“将军……”程泽站在殷君禾身后,方才谢浔奕的话还似回响在耳畔,他怎敢留殷君禾一人。
“莫怕,去吧。”二人异口同声,抬头相视一眼,许多事,在这一瞬间,皆明了。
众人退下,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二人,谢浔奕从主位之上慢慢走下来,他一身紫色的蟒袍,原本就俊美的脸庞更显气势。
殷君禾冷眼看着他,昔日的青梅竹马,如今却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儿时的话似乎还在耳畔,幼年谢浔奕对她说:“你尽管做你的将军,我会在后方一直护着你,终有一日,我定然会让女子亦光明正大的站在朝堂之上。”
后来,十六岁的谢浔奕成为最年轻的宰相,他确实一直在为当年的话努力着,她骠骑将军的封号,除了殷君禾自己的战功,也有谢浔奕的请命,他,何时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君禾。”谢浔奕走到她跟前,伸手想要取下她的银面,却被殷君禾侧头躲开,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明知我与沈家的瓜葛,为何还要让我背负沈家子之名?”殷君禾看着他的眼睛,厉声质问。
“你确为沈家之人,若非如此,本王也无法将殷家军收服,他国虎视眈眈,怎能冒险?”谢浔奕见她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气恼,反而松了一口气,知晓周国的银面就是殷君禾,他悬着的心也骤然放下。
“说的好听,若真为了吴国,你就不会逼宫造反。”殷君禾不屑的冷哼一声,又再次开口:“你真的不愿出兵助周?如今周国危急,若周国国破,孙国势大,吴作为周的盟国,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周孙二国本就是宿敌,即便周国败了,四周邻国都会出手瓜分周国国土,不会任由孙国一国独大,吴若插手,恐腹背受敌。”谢浔奕如今真有了上位者的气派,举手投足间,尽是霸气。
突然,殷君禾动了,措不及防的向谢浔奕发起攻击,而谢浔奕反应极快,竟与殷君禾过起招来,且武力并不低。
“果然,你会武,这些年来,你一直在骗我!”殷君禾与之缠斗在一起,既吃惊又恍然大悟,难怪他发动宫变如此顺利,难怪他不仅能够让文臣臣服,亦能让肖树诚归于他手下。
“是。”谢浔奕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站定后看着殷君禾,没有否认,亦没有解释。
殷君禾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谢浔奕,心中五味杂陈,想来,当初接近她,或许也是谢家的谋略。
她收了攻势,冷冷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今日一别,日后便是敌人。”说罢,转身欲走。
“君禾。”谢浔奕突然出声,声音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若愿意回来,助本王登上王位,你所求,本王全力以赴。”
殷君禾停下脚步,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微红,回头讽刺地看着他:“我所求,你一直都知道,我娘与外祖父的死因,是否也有你谢氏的手笔?
吴国是外祖父打下的江山,他爱这片土地,以及吴国百姓,你做的的确不错,可你为了登位,手上染了太多无辜的鲜血。”
“谢氏一族的心血,不是我一人能拒绝的……”谢浔奕话未说完,殷君禾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离开王宫,带着几个亲卫直奔秦国,若不能求得吴国援助,那么只能去秦国求药。
秦国处于西南方,与吴、赵、宁三国相邻,在八国之中最为神秘,虽排最末,但秦国全国处于密林之中,全秦人皆擅长巫蛊医毒之术,他国不敢轻易踏入秦界。
“将军,这是与回国相反的方向。”程泽有些疑惑,出了吴王城,殷君禾一直快马加鞭,却不是往周国方向去。
“求不到吴国出兵,我们回周也无济于事,不如前往秦国求药,还有一线生机。”殷君禾一路上留了不少暗号,若忠伯还在王城,定会顺着暗号与她联系。
果然,三天之后,殷君禾还未出吴国,在驿站修整,便有人找上来了。
“将军,真的是您!”忠伯顺着暗号一路跟随而来,可一路上殷君禾都要匆匆赶路,没有见面的机会,总算是寻到了机会,他趁夜色,翻进了殷君禾的房间。
“忠伯!镇国侯府是怎么回事?外祖父的尸身可入土为安了?”殷君禾摘下面具,流下一行清泪,将半跪在地的忠伯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