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低眉敛目,双手在药罐间穿梭如蝶翼轻舞,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
调配解药时,指尖触碰药材的声音清脆而细碎,仿佛连时间都因此屏住了呼吸。药香袅袅升腾,与空气中的紧张气息交织成无形的丝线。
周妤欣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却又隐含坚定,静静注视着云苏的动作,犹如一幅静默的画卷。
她的指尖轻轻扣住床沿,关节微白,像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又或是害怕打扰这凝固般的宁静。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沉重,像是一颗石子坠入深潭,激起层层涟漪。
终于,云苏舒展眉头,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温润却不失笃定:“公主,将军已无大碍,只需静心调养即可。”
“不过,眼下不宜挪动,至少需待三个时辰,毒素全然排出,方能行动。”她稍作停顿,语气中透着几分谨慎。
“如此便好,便让将军于公主府修养罢。”周妤欣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洒落湖面,将心底悬着的大石悄然放下。
不多时,殷君禾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周妤欣关切的目光。那一瞬间,她的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像是寒冬里的一缕阳光,悄然穿透阴霾。
“将军可算醒了!”周妤欣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宽慰,“此番多亏云苏医术高明。”
殷君禾闻言,眼中流露感激之情,轻轻点头回应,喉间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房内的寂静。周晖风迈步踏入,环视众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殷君禾身上,沉稳有力地开口:“将军为周国屡建奇功,此次遭遇实属无妄之灾。孤定会为将军做主,将军只管安心休养便是。”
见殷君禾欲起身行礼,兄妹二人连忙伸手拦下。“谢陛下关心。”殷君禾低声应道,话语虽短,却饱含谦逊与敬重。
待周晖风离去后,室内恢复了一片寂静。殷君禾迟疑片刻,声音略显沙哑:“公主……如今已知我并非男子……”话未说完,后面的话更似卡在喉咙里,难以出口。
周妤欣早已猜到几分,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抢先打断她:“将军为周国立下汗马功劳,女儿身又何妨?在我心中,将军永远是那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银面将军。”
她顿了顿,眸光微闪,语气温柔却不失坦率:“我曾倾慕将军,妄图与将军共结连理。
如今想来,倒是明白将军的难处——被女子纠缠,实在不易。往后,将军的秘密便是我的秘密,我断不会向旁人透露半句。”
殷君禾听得心头一震,原本压在胸口的担忧顿时减轻不少。她最大的隐秘已然暴露,其余琐事反倒显得无足轻重。于是,她缓缓开口,将自己隐藏多年的故事娓娓道来。
听罢,周妤欣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望向殷君禾的眼神愈发复杂,其中夹杂着敬佩与怜惜:“将军放心,往后在周国,有我为你兜底。
待你痊愈之后,我向王兄请旨,为我们二人赐婚!如此一来,江氏便不敢再觊觎你半分!”
殷君禾猛地抬头,满心震惊。“可是公主的名声……”她无法接受周妤欣为自己付出如此之多。若日后她返回吴国,周妤欣又该如何觅得良缘?
周妤欣摆摆手,笑容明媚张扬:“无妨!我是王兄最宠爱的公主,周国谁敢传我谣言?
更何况,若日后我再遇心仪之人,仅因我曾订过婚便横加指责,那人也无需理会!
既做不成夫妻,与将军成为挚友,也是极好的。不知将军,可愿与我坦诚相待?”
这一席话让殷君禾内心涌起阵阵感动。周妤欣的性子拿得起放得下,这份赤诚令人钦佩。自此,两人成为至交好友。
三日后,殷君禾身体渐愈。恰逢秦王回信抵达,信中提及,婚礼事宜全权交由圣女做主,二人也就此定下婚约,由周晖月护送圣女返回秦国,再行商议择日大婚。
周晖风看完信后,思索片刻,决定依秦王所言,派周晖月出使秦国,一来为护送圣女回秦,二来也好让秦王见见自己未来的女婿。
而将秦国圣女之事安排完毕,践行宴后周晖月便送秦国圣女回国,也应当处理温婉郡主之事,此事涉及太后母族,也不好大肆宣扬,周晖风便只能低调处理。
大牢之中,江婉婉过得并不算差,无人敢对她用刑。她身为太后侄女、江氏嫡女,又是当朝有封地的温婉郡主,地位尊贵。几人抵达牢中之时,江婉婉正悠然饮茶,神态自若。
“温婉拜见王上。”江婉婉丝毫没有悔意,看向一同前来的周妤欣与殷君禾,眼中藏不住的狠戾。
“你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有人指使?”周晖风也知道江婉婉在想什么,有江氏与太后撑腰,她最多受些皮肉之苦,所以无所畏惧。
“不过是温婉倾慕银面将军,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这般儿女私情之事,王上也要对温婉重罚吗?”江婉婉转头望向殷君禾,柔柔弱弱地起身,眼中似乎含着无限柔情,但那目光深处却暗藏着锋芒,仿若利刃般刺向众人。
殷君禾冷笑一声,“郡主这糊涂事可做得不轻,用毒谋害朝臣,还妄图混淆视听。儿女私情,怕是掩盖不住您的野心吧。”
江婉婉脸色一变,却强装镇定,“将军莫要血口喷人,我不过是爱而不得,做了错事罢了。”
周晖风眉头紧皱,“郡主,此事关乎周国律法,并非你一句爱而不得就能轻描淡写过去。你若如实说出背后是否有人指使,孤还可从轻发落。”
江婉婉咬着下唇,眼神闪烁不定,却一言不发,突然,她看见众人身后的来人,立刻挤出眼泪来:“温婉情窦初开,如此行事也是一时踏错。
王上,温婉也可唤您一声表兄,念在温婉初犯,也知错了,求表兄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