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君禾鼻腔里轻轻溢出一声冷笑,那声音细若游丝,却似冰刃掠过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如刀锋般直刺沈渊,若不是亲耳听见他与刘珍珠的私谈,或许还真会被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蒙混过去。
她的语气骤然转冷,像寒冬里突然刮起的一阵北风:“既然是迫不得已,为何当初母亲进府后,你不仅没有善待她,反倒步步紧逼?”
沈渊被问得一愣,眉梢微挑,似乎没料到殷君禾会如此单刀直入。他沉默片刻,随后长叹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那时你祖母尚在世,儿媳侍奉婆母本就是天经地义,哪来什么蹉跎?君禾啊……莫要听信旁人的闲话。”
殷君禾早已懒得再理会他的搪塞,心中一片清明:沈渊绝不会平白无故跑来和自己说这些。果然,就在她准备闭口不再接话时,沈渊又开口了。
“君禾,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年方十七,品貌双全,与你倒是很相配。”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前几日不是提过这事吗?后天是礼部尚书夫人寿辰宴,届时你不妨去一趟,看看情形如何,也别辜负为父的一片苦心。”
“我知道了。”殷君禾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态度依旧不冷不热,“若无其他事,我也该歇息了。”她的目光如霜刀般扫过沈渊,冰冷刺骨,仿佛能将人冻结。
沈渊显然不愿就此结束,继续道:“还有你妹妹清清的事……她一直倾慕摄政王,如今摄政王娶了周国郡主作侧妃,正妃之位想必会从吴国女子中挑选。不如你同摄政王提起此事……”
不等他说完,殷君禾眉头一皱,冷冷打断:“沈清清不是早就和肖家定下婚约了吗?”
“可一个人既然倾慕他人,又怎能轻易嫁与旁人?”沈渊慢条斯理地答道,语气中透着几分深思熟虑。
殷君禾听得心中一阵反胃,语气愈发生硬:“那便让肖家退婚,等摄政王选妃时再让她参选便是。
父亲,夜深了,您也该歇息了,明日还要上早朝呢。”话音未落,她便转身迈进里屋,留下沈渊站在原地。
关上门的瞬间,她背靠着墙壁,轻轻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为了权势,沈渊竟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都愿意牺牲,只为让沈清清攀附上摄政王谢浔奕?
房间里,昏黄的烛火摇曳不定,而门外的沈渊伫立良久,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最终甩袖离去。
确认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殷君禾望向屋内,轻声道:“出来吧。”
谢浔奕从里屋缓步走出,脸上带着几分诧异:“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方才沈渊提到沈清清想嫁与你做王妃时,明显听到呼吸声一沉。除了你,吴国没人能无声无息潜入这丞相府。”殷君禾丝毫没有给他好脸色,继续冷冷开口:“你今日来,又是为何?”
谢浔奕见她这般态度,不由蹙眉:“君禾,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那王爷想要臣如何说话?”殷君禾径直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仰头饮尽。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谢浔奕从腰间取出一封泛黄的信,见她毫无反应,轻叹一声,将信放到桌上,“这是从沈渊书房那本《诗经》里取出来的,书被刘珍珠拿走烧掉了。”
听到这话,殷君禾终于有了反应,立刻拿起信展开。映入眼帘的是娟秀的字迹,她一眼便认出是母亲的笔迹——一封写给外祖父的信,看来是母亲未寄出便藏在书中。
快速浏览信件内容时,她的手渐渐颤抖起来。信中,母亲早已洞悉沈渊与谢氏勾结,意欲染指外祖父的兵权,并试图提醒外祖父多加提防。
然而,对于自己在沈府中的困境,母亲却只字未提。那时母亲被刘氏幽禁在府中,无法出府,只能将信藏于书中,伺机送至边关。
可惜信未送出,便被沈渊发现,母亲自此被彻底幽禁。信中还隐约提及母亲身体有异,字字叮嘱外祖父不要因她而伤怀。
武将出身的母亲,为何会被人折磨至此?殷君禾眉头紧锁,信中却并未说明原因,或许是怕外祖父担忧。
“你母亲信中说了什么?”谢浔奕见她神色异常,不由得开口询问。
殷君禾听罢,怒火涌上心头,一步步逼近他,声音冷得像刀:“你谢氏到底和沈渊对我母亲做了什么?!才让她一日比一日虚弱,一个武将家的女儿,怎么会因为难产就……”
“君禾,谢家明面上是我主事,内里却错综复杂,这些事,我真的不知!”谢浔奕看着她赤红的眼眸,心中隐隐作痛,“但我们曾是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如今怎会落到这般地步?再信我一次,我定会帮你查清真相。”
“摄政王如今权倾朝野,有什么事是你不知的?你谢氏一族野心勃勃,却所有嫡系均活不过壮年,怕是老天有眼,予你们谢氏的报应!”殷君禾字字如剑,盯着他的眼神宛如仇人,当年他曾亲口告诉她的谢氏秘密,如今却像一把利刃扎进他心里。
谢浔奕被刺痛得脸色发白,但依旧强忍怒意,一字一顿道:“君禾,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你母亲的事,我定会彻查。若真是谢氏所为,绝不姑息。”
殷君禾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你?”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谢浔奕瞬间警觉,箭步冲向窗边,却只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继续查下去。”谢浔奕皱眉低声道。
殷君禾握紧拳头,眼中满是决然:“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谢浔奕知道不能久留,从窗户跃出前回头看了一眼她坚定的背影,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君禾,你放心,这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见谢浔奕离开,她也松了口气,换下夜行衣,躺在床上,殷君禾摩挲着那支簪子,思念着那个她从未见到过的人,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