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翔松手的动作和掐人时一样干脆。
陈岩瘫坐在地上直咳嗽,鼻血滴在的确良衬衫前襟,迅速晕开成可笑的图案。
"放射科的?"战天翔捡起地上的工牌,突然冷笑一声,"巧了,今早刚接到举报,你们科有人私藏境外医学杂志。"
陈岩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确实偷偷藏了几本美国《放射学》期刊——这在1980年可是重大政治错误。
战天翔慢条斯理地从内兜掏出个信封,在陈岩眼前晃了晃:"要不要看看举报信内容?"
周念认出那是丈夫的调令函,但陈岩显然被吓住了。
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缩,白大褂蹭满了墙灰,哪还有半点天之骄子的模样。
"滚。"战天翔一脚踹在陈岩屁股上,"再靠近我妻子,我就把你那些里通外国的证据交到保卫处。"
陈岩跌跌撞撞爬起来,在门口绊了一跤。
他回头看了眼周念,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针:"你以为这就完了?我……只有我能带你回去!"
战天翔作势要追,陈岩立刻屁滚尿流地逃了。
走廊里传来小护士的惊呼:"陈医生!您的鼻子……"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周念这才发现自己的病号服后背全湿透了。
战天翔蹲下来检查她手上的针头,动作轻柔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战天翔突然问。
窗外有麻雀落在梧桐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周念看着丈夫军装领口露出的绷带——那是上次救灾时受的伤,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回老家。"她轻声说,"他以为我要回苏州。"
战天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他转身收拾满地狼藉时,周念注意到他把陈岩落下的听诊器狠狠踩变了形。
"嘶——轻点!"陈岩一巴掌拍开护士的手,棉签上的碘酒蹭在颧骨上,火辣辣地疼。
小护士委屈地瘪着嘴,手里的镊子直打颤。
"陈医生,您别生气……"小护士怯生生地递来镜子,"那位周同志的爱人可是大人物呢。刚调到省军区司令部当副处长,听说是北京军区战司令的公子……"
镜子"啪"地掉在地上。
陈岩瞪着洗手池里自己的倒影——鼻梁歪了,白大褂上全是血,活像个滑稽的小丑。
北京军区司令的儿子?
周念那个实验室里只会埋头做数据的书呆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高干家属?
"您不知道吗?"小护士还在喋喋不休,"战参谋长立过三次二等功,前途不得了的……"
陈岩眯了眯眼,脸色黑到极点。
他想起2025年那个雨夜,周念摔下楼梯时惊惶的眼睛。当时他多得意啊,一个没背景的博士生,死了也没人在意。可现在……
消毒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
陈岩突然抓住护士手腕:"她什么时候来医院的?"
"昨、昨天刚流产……"小护士被他眼里的血丝吓到了,"陈医生,您的伤口……"
陈岩甩开她,扯了团纱布按住鼻子。
镜子碎片里,他的脸扭曲得可怕。
凭什么?凭什么周念能绝处逢生?在2025年坏他好事,到了1980年却得意的当上了高干夫人!
但那个声音说过,只有周念知道回去的方法。
陈岩盯着血迹斑斑的纱布,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管她嫁的是司令还是谁,他迟早要撬开她的嘴。